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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放歎道:「我聽說他剛到揚州便惹上了官司,具體情形卻不甚瞭解。既然夫人相求,我便幫你到知府衙門問問。不過此事與駱家莊是兩碼事,夫人萬不可放到一起說。無論駱宗寒是否將駱家莊賣給南宮家,我都會盡我所能説明令郎。」

  「多謝南宮公子!」聽到南宮放的保證,趙欣怡滿心感激,不由盈盈一拜。此刻她已認出眼前這位溫文儒雅的白衣公子,就是不久前差點撞到自己的那個冒失鬼。

  「姑娘不必多禮!」南宮放裝出剛認出對方的模樣,驚訝道,「原來是你!上次在下差點縱馬撞倒姑娘,未及賠罪姑娘便翩然遠去,在下一直耿耿於懷。今日重逢總算了卻在下一樁心願!」說完長身一拜,誠懇萬分。

  「公子不用客氣!」趙欣怡想要躲開,卻又不忍失禮,頓時有些手足無措。此刻她心中對南宮放的印象已完全改觀,全然不像是陷害文佳哥哥、橫行揚州的惡霸。

  「沒想到有這麼巧,你還是駱秀才的妹妹,就算看在姑娘的面子上,我也要全力幫你救出哥哥。」南宮放誠懇地道。他見趙欣怡是姑娘打扮,又與駱夫人這般親密,便將她當成了駱文佳的妹妹。

  「我、不是……」趙欣怡羞紅了臉,卻又沒法解釋,只得躲到駱夫人身後。南宮放一見之下便猜到究竟,心中頓時五味雜陳,面上卻不動聲色,欣然道:「原來姑娘是駱秀才未來的娘子,失敬失敬!姑娘放心,我一定將你的心上人保出來,你安心回去等候消息吧。」

  目送著二人千恩萬謝地離去,南宮放臉上的微笑漸漸變成了冷笑。

  一旁的唐笑悄然道:「公子這招果然管用,相信駱宗寒遲早要拿駱家莊來贖那個倒楣秀才。咱們再讓費知府給那個秀才施加點壓力,隨便給他安個罪名嚇嚇他老娘。」

  「我改主意了!」南宮放冷冷望著趙欣怡遠去的背影,「我要撕票!」

  「這是為何?」唐笑一臉意外,「咱們不要駱家莊了?」

  「我既要駱家莊,也要撕票。」南宮放說著,手中酒杯便應聲而碎。

  唐笑順著南宮放的目光望去,頓時恍然大悟,不由曖昧地笑道:「三公子好大的胃口!小弟不知幾時可以喝到三公子的喜酒?」

  「你不會等很久。」南宮放掏出錦帕,仔細擦淨指間酒水,對著修長潔白的手指冷冷道,「駱文佳,你沒那個命,卻想享那麼大的福,會折壽的!」

  「將人犯帶上堂來!」隨著費知府一聲高喝,幾名衙役立刻將駱文佳架上大堂。費士清一拍驚堂木:「跪下!」

  「我乃堂堂秀才,見官不跪!」駱文佳話音剛落,就見費士清一聲冷笑,將一紙公函扔下堂來:「學政司已有回函,由於案情重大,為便於本官審案,暫時奪去秀才駱文佳功名!」

  話音剛落,左右兩名衙役手起棍落,重重擊在駱文佳膝彎之中。駱文佳一聲痛叫,身不由己跪倒在地,正痛得頭暈目眩,又見費士清抓起一根令簽扔下堂來:「先與本官重責四十大板,去去他身上的傲氣。」

  眾衙役手腳熟練地將駱文佳按倒在地,兩名掌刑的衙役手起棍落,三兩下便皮開肉綻,血肉橫飛。駱文佳連聲慘叫,沒幾下便昏了過去,又被涼水潑醒,耳邊隱約迴響著喝問:「你招也不招?」

  「我、我什麼也沒做過,你、你要我招什麼?」駱文佳話音剛落,就聽堂上又是一聲厲喝:「還要嘴硬,夾棍侍候!」

  手被夾了起來,駱文佳的意識已有些恍惚,但夾棍壓在手指上那種疼痛,還是像針一樣刺入腦海。駱文佳咬牙出血,仰天大叫:「打死我也不招。」

  「很好!本官還怕你太快招認,少嘗本府許多刑具呢。」費士清說著,又是一根令簽扔將下來,「鞭刑侍候。」

  駱文佳在痛苦與昏迷中徘徊,他已不知自己遭受了多少刑罰,更不知這地獄般的經歷要熬到什麼時候。他唯有緊咬牙關,始終堅信自己的一身正氣,可以戰勝一切邪惡和黑暗。

  當他從一次最漫長的昏迷中醒轉後,發現自己已躺在昏暗的牢中,身下雜亂地墊著稻草,乾涸的血塊已把稻草和皮肉黏在了一起,耳邊還迴響著一個熟悉而悲切的呼喚:「文佳哥,你、你一定要醒過來!」

  駱文佳吃力地睜開眼,就見牢門之外,母親與怡兒已哭成淚人。他想對她們笑笑,卻力不從心。拼盡全身力氣,他終於從唇齒間擠出一句安慰親人,也安慰自己的話:「別擔心,那狗官還不敢打死我,不然他的烏紗帽也別想保住了。只要我不招,他就誣陷不了我!」話音剛落,他又昏了過去。

  當駱夫人與趙欣怡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時,南宮放一點也沒有感到意外。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計畫在運轉,他油然而生一種隨意玩弄他人命運的成就感。不過他並沒有讓心中的得意表現在臉上,反而滿面悲戚地道:「駱夫人!趙姑娘!實在慚愧,由於駱秀才案情涉及重大,短時間內我也無可奈何。不過你們盡可放心,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儘快將他保出來。」

  「三公子!」駱夫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將地契舉到南宮放面前,哭道,「求你儘快將我兒救出大牢,駱家莊的地契盡在於此,我們不敢再要分文,但求我兒平安!」

  「這是幹什麼?」南宮放怫然不悅,「你將我當成了什麼人?」

  「求三公子收下地契,不然老身唯有死在公子面前!」駱夫人決絕地道。

  趙欣怡也跪倒在地,哭拜道:「公子爺!你救救我文佳哥吧!」

  「起來起來!快快起來!」南宮放手足無措,見駱夫人態度堅決,他只得勉強接過地契,「既然夫人如此堅持,我就暫時替你保管。唉!現在令郎身陷牢獄,我哪有心情做生意?可惜駱秀才信不過在下,不然我倒可以去見見他,讓他照我的話去做,定能早早洗去冤屈。」

  趙欣怡忙從脖子上取下一枚雨花石做成的項墜,小心翼翼地捧到南宮放面前:「請公子帶上它去見文佳哥,這是他送我的禮物。他只要見到這雨花石,定會相信公子。」

  南宮放大喜,接過雨花石道:「你們安心回去,等我的好消息!」

  送二人出門後,南宮放仔細收起雨花石,轉頭吩咐隨從:「帶我的口信給費知府,叫他莫讓任何人再去探望駱文佳。」

  「駱秀才,你受苦了。」一聲難得的問候將駱文佳從迷糊中喚醒,抬頭望去,他認出來人是費知府身邊的師爺。只見他在牢門外坐下來,隔著柵欄對駱文佳柔聲道:「你若早日招認,何須受這般折磨?」

  「我清清白白,有什麼可以招認?」駱文佳冷笑道,「我計算著日子,從我被拘押那天算起,到現在已經是第十二天。依《大明律》,十五天內不能定罪就必須放了我。哪怕你們酷刑折磨,我拼著性命也要與那狗官鬥到底。我要上省城告他與南宮放勾結,濫用酷刑,構陷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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