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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瑞語氣平和,但丁劍鋒還是聽出了他心中的決斷。他只得把目光轉向駱文佳,希望他拋開保住駱家莊的固執,儘量爭取賣個好價錢。卻見駱文佳施施然站了起來,對丁劍鋒恭恭敬敬一禮:「多謝丁館主幫忙,我會永遠記住你的大恩大德。」丁劍鋒松了口氣,正要安慰他兩句,卻見他已轉向南宮瑞,昂然道:「南宮宗主,駱家莊不是不能賣,只是我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你但講無妨。」南宮瑞忙問。

  「只要你願把南宮世家的祖墳換給咱們,咱們立刻就搬走!」

  南宮瑞的微笑僵在臉上,緩緩端起茶杯,淡淡道:「送客!」

  丁劍鋒面色大變,慌忙拱手賠禮:「年輕人說話沒有輕重,宗主大人大量,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南宮瑞微微一笑:「我不會與小孩子計較,丁館主不必多禮。」

  「南宮宗主,我現在就替叔公回答你,哪怕剩下最後一人,駱家莊也決不會賣!」駱文佳說完轉身就走,「我不信這天底下竟會沒有王法,我不信你南宮世家真能一手遮天!」

  丁劍鋒見駱文佳負氣而去,忙對南宮瑞拱拱手,匆匆追出大門問道:「賢侄這是要去哪裡呀?」

  駱文佳回頭道:「丁館主,你已盡力,雖然結果不甚圓滿,卻也算是報答了我叔公的恩情,我依然對你感激不盡。從今往後你與駱家兩不相欠,咱們的事你不必再過問了。」

  丁劍鋒僵在當場,滿臉羞愧地望著駱文佳傲然而去。只見駱文佳在前方一處炸油條的小攤前停步,買了一根油條大嚼起來,似乎並沒有因為方才的遭遇影響到胃口。

  丁劍鋒負手緩緩來到那小攤前,正在油鍋前忙碌的小販忙停下手中活計,陪笑招呼道:「丁館主,您老也來兩根?」

  丁劍鋒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盯著翻滾的油鍋默然無語。就在小販轉身去拿油條的當兒,丁劍鋒一咬牙,將自己雙手伸入滾燙的油鍋之中。

  「啊——」隨著丁劍鋒一聲慘叫,空氣中立刻彌漫起一股奇異的肉香。小販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這一幕,半晌不知反應。

  「丁館主!你、你這是幹什麼?」駱文佳驚駭莫名地望著面色煞白、痛得滿臉哆嗦的丁劍鋒,只見他從油鍋中舉起慘不忍睹的雙手,對駱文佳慘然一笑:「賢侄,麻煩你轉告你叔公,我丁劍鋒這雙鐵掌已廢,沒法再幫他了。」話音剛落,他渾身一軟,突然暈倒在地。

  眾人手忙腳亂地扶起丁劍鋒,匆匆抬去醫館,直到眾人去得遠了,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南宮世家真有如此可怕,能令有「鐵掌震江南」之稱的丁劍鋒,寧願自廢雙掌也不敢與之為敵?他突然感到後脊發冷,手足冰涼,一股寒意從心底直透全身。

  我不信!駱文佳強壓下心底的恐懼,在心中暗暗發狠道:我不信這世上就沒有天理王法,我不信他南宮世家能一手遮天!憤然扔掉手中的油條,駱文佳大步疾行,前方不遠就是揚州知府衙門,肅穆莊嚴的府門外,一面巨大的鳴冤鼓巍然聳立,給絕望至極的人們一絲渺茫的希望。

  「咚咚咚……」沉悶的鼓點啟動了死氣沉沉的府衙,門外懨懨欲睡的衙役頓時精神一振,齊聲喝問:「什麼人擊鼓?」

  「我有冤情!」駱文佳遞上草草寫就的狀紙,「我要見知府大人!」

  「你等等!」一個衙役丟下一句話,匆匆進門,片刻後就聽府衙中傳來衙役們威嚴肅穆的高呼:「升堂——」

  駱文佳在幾個衙役虎視眈眈下昂然進入大堂,就見一名袍帶錦繡、白麵無須的官員早已端坐案桌後,看他的打扮便知是揚州知府費士清。

  「呔!堂下何人?見了本官為何不跪?」費士清一拍驚堂木,兩旁衙役立刻齊喊「威——武——」,聲勢倒也駭人。駱文佳不亢不卑地拱手道:「大人,學生有功名在身,依《大明律》,學生不用跪見任何官吏。」

  「原來還是個秀才!」費士清一聲冷笑,「將狀紙呈上來!」

  一旁的師爺將狀紙呈上堂,費士清接過一看,臉上頓時變色,一把將狀紙扔下來:「簡直一派胡言,與本官打出去!」

  「大人!不知學生的狀紙哪裡是胡言?」駱文佳高聲質問。

  費士清冷哼道:「你說南宮世家三公子南宮放,因要強買你族中田地,便派出黑白雙蛇兩個殺手,屢屢殺害駱家莊百姓,此事可有憑證?」

  「是學生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除此之外,你可還有人證物證?」

  駱文佳一窒,無奈道:「沒有。」

  費士清冷笑道:「人證、物證皆無,怎麼肯定那些人是死於黑白雙蛇之手?又怎麼能把他們的死推到南宮世家身上?這不是一派胡言是什麼?」

  駱文佳垂淚拜道:「大人!駱家莊還在死人,就算這狀紙所訴案情不夠嚴謹,大人也該先派人去駱家莊瞭解情況,保莊中百姓安全啊!」

  「該如何辦案,本官還不用你來教。」費士清冷笑道,「你先回去等個十天半月,如果駱家莊還在死人,本官會派人去查個明白!」

  「十天半月?」駱文佳一怔,不由高聲道,「那駱家莊就要再死上十幾個人!大人怎忍心……」

  話未說完費士清已拂袖而退,眾衙役也齊聲高喊:「退——堂——」

  駱文佳還想爭辯,卻被眾衙役架著扔出大門。駱文佳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卻見衙門緊閉,幾個衙役守在門外,不容他靠近。他只得指著衙門大叫:「我不信!我不信這世上沒有天理!我不信南宮世家能一手遮天!你揚州知府不管,我就告到金陵提刑按察司。若提刑按察司也不管,我就上京城告禦狀!」說完轉身便走,誰知差點與身後一個人撞個滿懷,抬頭一看,正是白衣勝雪、風流倜儻的南宮放。

  南宮放淺淺一笑:「駱秀才說笑了,想我南宮放一向遵紀守法,何懼旁人誣告?倒是駱秀才要小心了,千萬別犯了事被投進監獄,那可就斯文掃地,給古聖先賢丟臉了啊!」

  駱文佳一聲冷哼轉身便走。南宮放望著他走遠,臉上的微笑漸漸變成了冷笑。就在這時,費士清匆匆由大門走出。

  「三公子不必擔心!」費士清笑道,「來告三公子的那個窮秀才,下官已將之打發回去了。」

  「這恐怕不夠。」南宮放淡淡道,「他若真拿著狀紙上京城告禦狀,雖然沒憑沒據,但傳到不明真相的愚民耳中,卻也有損南宮世家的聲譽。」

  費士清一怔,忙道:「三公子所言極是,下官定要想辦法阻止。」

  南宮放淡然一笑:「大人該派人盯著他,小心他作奸犯科。」

  費士清一楞,忙問:「莫非三公子發現他作奸犯科?」

  南宮放陰陰一笑:「現在還沒有,不過相信他很快就會了。」

  費士清心領神會地點點頭:「三公子放心,下官這就派人盯著他。一旦發現他行為不軌,就立刻捉拿歸案!」

  「那可就仰仗費大人盡心盡力維護地方秩序了!」南宮放拱手一拜。二人心領神會地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彼此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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