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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回 煙雨樓老人談飛賊 靈官廟雙俠救英雄(3)


  老者道:「除非有幾個被姦淫的婦人見過那賊,別人又怎麼瞧見呢?據南門王姓婦女說,那飛賊有一個假面具罩住他的真面目,身上穿著黑衣,軀幹偉大得很,把人家婦女強姦後即去,且在黑暗中,所以不能認識出他的真相,但是摸索所得的,覺得那賊頭上的頭髮甚多,蓬蓬松松地飄在兩肩,沒有梳辮。你想奇怪不奇怪?」

  中年男子道:「真是奇怪,我想天下無不破的案,早晚總要水落石出,把那採花飛賊擒獲的。東城靈官廟裡王靈官聽人說是很靈驗的,令婿何不上那裡去求求籤,通通神?也許王靈官能夠在暗中幫忙的呢。」老者道:「不錯,人的力量不濟事,只好求神佛呵護了,我想那賊總有惡貫滿盈的一日。」程遠和慕蘭正聽得出神,中年男子一眼瞧著慕蘭,不住地向她上下打量一遍,又對那老者說道:「在這幾天裡,城中的姑娘們都嚇得躲在高樓上不敢出來了。只要風姿稍美麗的走在外邊,不幸而被那飛賊暗中瞧著,那麼夜間必要光臨,一場禍殃就難免了,怎麼還有人大著膽出來遊玩呢?」

  慕蘭聽了,知道那人是在說她,不由對程遠笑了一笑,隔了一刻,老者和那中年男子先去了。程遠便向慕蘭說道:「你聽得嗎?這裡竟有了採花飛賊,地方上的婦女平白地受人蹂躪,而且官中緝捕不得,一時難以破案。方才聽那二人說的話,可知那採花賊的本領必然非常高強,那廝仗著藝高膽大,肆無忌憚幹這種傷天害理之事,若不除去,公道何在?我想在此不妨逗留數天,暗地裡察看動靜,倘能幫助公家把那賊擒獲正法,也不負我們行俠仗義的宗旨,不知姑娘如何意思?」

  慕蘭點點頭道:「也好,那賊若然撞到了我們手裡,一定不肯饒他。」二人吃罷了酒菜,付去酒鈔,下了煙雨樓,仍坐著原來的小艇回去。慕蘭在舟中向舟子問起飛賊採花的事,舟子們也講得有聲有色,說這事在嘉興城裡發現了二十多天,有三個良家婦女都因不肯被賊污辱,而被飛賊用手指掐死的。縣令雖然加緊嚴緝,而不能破案,所以地方上的人十分驚惶呢。」程遠和慕蘭聽了,除暴之心更切,登岸時厚賞舟子,一路回轉客寓。那雨下得漸小了,程遠對慕蘭說道:「大概明天要放晴的,我們明日再到街上去走走,聽聽消息,倘然那賊瞧見了你,一定不肯放過的,我們可以將計就計,賺他前來,以逸待勞。」慕蘭微笑道:「不見得會有這般巧事的吧。」程遠道:「姑且試一試。」

  到了次日,果然晨曦上窗,天色已晴。程遠上午在客寓中和慕蘭閒談,下午要出去走了。慕蘭特地敷脂抹粉,修飾得格外豔麗。隨著程遠走出客寓,只望熱鬧之處緩步而行。

  果見路上絕少年輕貌美的女子,有些人瞧見了慕蘭,都很注意地看上一看。二人跑了許多路,也沒見有可疑的情形。從南城轉到東城的當兒,忽見那邊小橋上走下一個茅山道士,約有四旬以外的年紀,兩頰毛茸茸的,生著不少鬍子,一雙棱角的眼睛旁邊有一刀疤,身穿灰色道服,走路時很似有些本領的人,而他的相貌也是顯現著兇惡之象,必非善良之輩。湊巧和二人側面碰見,轉向東首的路上去,一眼瞧見了慕蘭,很注意地向慕蘭一看,走了數步又回頭望望。二人本要上橋去的,見那茅山道士的形跡有些可疑,慕蘭遂立定了,故意對程遠放高了聲音說道:「我走得力乏了,不如回寓去吧。」

  程遠道:「好的,你本是不慣走路的人,回去吧,這地方也沒有什麼好玩。」二人說著話,回身便走,希望那茅山道士聽了他們的說話,若要回身來追躡時,十分之中有七八分光景了。但是當他們回身走轉的時候,茅山道士只又望了一望,並不來追蹤,反而很快地向東城走去。慕蘭遂低聲和程遠說道:「此人不對吧,恐我們多疑了。」程遠道:「無論如何那道士絕非善類,多少有幾分嫌疑,或者他身上可以找出一些線索來。他雖不來跟蹤我們,而我卻很想去追隨一下,察看察看。」慕蘭道:「也好,我們一同去。」程遠道:「你是女子,更易使人注意,不如由我一人獨去,即使被那道士見了,不致於生疑,所以姑娘不如先回寓吧。可認識途徑嗎?」慕蘭道:「認得的,那麼我先回去哩。」說畢拔步便走。

  程遠也就回身去跟那茅山道士,遠遠地隔了數十步,且喜那道士並不回頭,舉步若飛,這樣走了兩條街,地方漸漸冷靜。在那邊沿著小溪樹林的旁邊,有一座廟宇,那茅山道士走到廟門之前,把手指在門上輕彈兩下,便有一個小道童出來開門,讓道士進去,廟門隨即關上了。程遠悄悄地走近廟門一看,廟上匾額有「靈官廟」三字,便想著煙雨樓頭老者所說的話了,他就想假意進去求籤,順便察看一下。繼思此事不妥,那茅山道士方才已見過我在路上和慕蘭同行的,此刻馬上一人前來求籤,這豈是偶然的事呢?我不如回去和慕蘭商量了再作道理。想定主意,遂又在廟的四周看了一回,覺得這靈官廟占地並不廣大,裡面的屋子也不多的,不過地在偏僻曠野之處,兩邊沒有鄰舍罷了。

  於是他一人尋路回去,見慕蘭獨坐室中,一手支著香腮,不知在那裡想些什麼,一見程遠回來便帶笑問道:「你回來了!可得到一些疑點?」程遠搖搖頭道:「沒有,此時還不能決定。原來那茅山道士便住在東城靈官廟內,我想明天和你一同到那邊去燒香求籤,看看廟中的狀況再作道理。」慕蘭道:「這樣太遲鈍了,我不贊成。」程遠呆了一呆,又說道:「依姑娘心思,又怎樣呢?」慕蘭道:「依我嗎?我想今夜我們倆就到靈官廟去一探究竟,倘然不是的,我們也死了心,何必去燒香呢?若然是的,我們便把他們破獲,為地方除害,豈不是好!」程遠道:「好,好!依你,依你!」於是二人在晚上吃過晚餐,熄了火,大家在屋子裡坐著養神。

  二更過後,店裡已是十分靜寂,程遠便和慕蘭脫下長衣,都作短裝紮束停當,各人帶著兵刃和暗器,開了後窗,從屋上翻到店後,飄身而下,杳無聲息。程遠在前,慕蘭在後,施展飛行術,望東城走去。其時正逢月黑夜,數十步外已瞧不清楚。路過一處要道,見有兩個捕役守在屋簷上,東張西望地覘動靜,但是二人打從他們對面過去,而他們一些也不覺得,二人未免暗暗好笑,這種不中用的東西,便是守到天明也無用的。不多時,二人已到得東城,靈官廟已在面前。窺探廟中,只有一二燈光照在牆角上,四下寂寂無聲。

  只遠處有斷斷續續的狗吠聲。程遠立定了,對慕蘭低聲說道:「我們且在外邊等候一下,倘若有人從裡邊出來,便更是好辦了。因現在時候還早,廟中尚有燈火,不如等到三更過後,再行入廟。」慕蘭點點頭,於是二人便在一株大樹背後席地而坐,離開靈官廟不過五六十步,若然有人從廟中出來,那是很容易瞧見的,而他們卻被樹蔭掩蔽,不易被人瞧見。

  二人守候了約有一炊許,廟中靜靜的哪裡有什麼人出來呢?慕蘭正要催促程遠進廟,忽聽小溪邊有很快的腳步聲,二人運用夜眼向外望出去時,見有兩條黑影一先一後向靈官廟趕來。到得廟前,當先的黑影聳身一躍,如蝙蝠般跳入牆內去了,後至的黑影跟著一躍也到了牆上,手中明晃晃地橫著一口寶劍,像是追趕前人的模樣,可惜天上毫無星月之光,瞧不清楚。接著又見那黑影也跳了進去,於是慕蘭一拉程遠的胳膊說道:「我們快去吧。」一邊說一邊立起身來,程遠也跟著立起,一閃身從樹後出來,一同走至廟門前,撲撲地早已跳到牆上,見裡面正是一個佛殿,佛殿背後的院落裡有金鐵相擊之聲,料是有人在那裡動手了,二人忙躍至佛殿屋頂,越過屋脊向裡面走去。果見下麵庭中,有兩個黑影在那裡猛撲。

  二人不知是怎麼一回事,暫且不能下手,伏在屋上冷眼靜看。在這時候,後邊廊下一聲吆喝,又有一條黑影跳將出來,背後一個道童持著一盞黃色的燈籠。程遠借著燈光望去,見出來的那個茅山道士,身上也穿著短衣,手抱一對鴛鴦錘,喝聲:「哪裡來的小畜生,敢跑到祖師爺爺的廟裡來逞強!」又瞧那廝殺的一對兒,不由一怔,原來中間的一個頭陀,使著一支檳鐵禪杖的,正是怪頭陀法喜。想不到他負氣離了麗霞島,竟在這裡。那怪頭陀是個好色的妖魔,大約在這城裡採花的就是他了,但和他交手的又是誰呢?那人是個很勇敢的少年,似乎在哪裡見過的,一時卻記憶不起了。只見一劍一杖撲夠多時,依然分不出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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