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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山洞乞靈藥起死回生 古寺訪高僧截轅杜轡(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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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途過娘子關時,忽然遇見一夥劇盜,他們和黃氏弟兄本有夙仇。在天津探知有這一趟買賣,所以糾集同黨埋伏在那邊山中,半路攔劫,聲勢洶洶。盜魁是一個黑面大漢,手舞雙刀,與黃勝酣戰一百餘合。黃勝力氣不敵,要想退走。卻被大漢一刀掃中左肩,跌倒在地。群盜上前,竟把黃勝剁成肉醬。薛煥在後和四五個盜黨苦戰,瞧見黃勝慘死,心中一慌,手裡的刀法散亂,腿上早中了一槍,仰後而倒。一個盜黨踏進一步,手起一刀,照準他的右腿砍下,喀嚓一聲響,薛煥的一條右腿,頓時和他的身體宣告脫離。幸虧盜黨以為他不是重要之人,不再殺害。劫了貨物,呼嘯而去。其餘的人早曉得拼命逃走,剩得光身回去報告了。 獨有薛煥斷了右腿,僵臥在血泊中,奄奄一息,口裡兀自哼著,疼痛非常。忽然遇見一個銀髯飄拂的老和尚,從那邊走來,健步如飛。瞧見了薛煥,便立定腳步,問他怎樣受傷。薛煥忍著痛,勉強告訴。老和尚聽了,便念一聲「阿彌陀佛,你這人好不可憐,待貧僧救你一命吧。」遂從他衣袋中,取出一包褐色藥粉,把來塗在薛煥的斷腿之外,又撕下一塊衣襟,把薛煥的傷口紮住。果然疼痛漸止。老和尚又道:「你是不能行走的了,貧僧負你前去何如?」薛煥把雙手表示著感謝。那老和卷起袖子,一手提起薛煥,好似捉小雞一般,絕不費力,舉步如飛,向前而行。 次日早上已到了一座小山之上,那山中喚碧霞山,是太行山的支脈,距離井陘不遠。山上有個碧霞寺,便是那老和尚卓錫之處。寺中僧侶不多,地方清靜,老和尚便教薛煥睡著休息。過了二天,薛煥傷勢雖好,只是斷了右腿,變成獨足,行走不得。老和尚遂把一枝鐵拐給他,教他撐著拐,練習行走。薛煥沒奈何,只得朝晚練習。半個月後,已能和常人一般走路了。 始知那老和尚名喚憨憨和尚,是昆侖派中的劍仙,非尋常錙衣之流。薛煥無家可歸,熱心慕道。於是便向憨憨和尚懇求指示武術。憨憨和尚見其誠懇,遂先教他普通的武藝和飛行術。薛煥苦心練習,天生靈根,多能穎悟,所以事半功倍。一年之後,已將普通武術學畢,且能縱跳如飛,行走迅速,有很高的飛行術。憨憨和尚十分歡喜,於是進一步把劍術傳授給他。朝晚練氣,盡心指導。三年之後,薛煥練成一個青色劍丸,運用如飛,能於百里以內取人首級。一明禪師曾來碧霞寺,訪問憨憨和尚,見了薛煥苦行習藝,十分讚歎。於是憨憨和尚便教薛煥下山走走,在外務須行俠仗義,宅心正直。不要敗壞昆侖門下之名,將來可以再回碧霞寺。薛煥遂拜別憨憨和尚而去。 有一次他到虎牢關,那時正是鐵頭金剛宋霸先遇害的前數月。宋霸先和薛煥相見,非常賞識,要想把女兒宋彩鳳許配給他,薛煥當然十分願意。只是宋彩鳳芳心不欲,因為薛煥武術雖高,然而是個殘廢之身,並且形容醜陋,口邊一對獠牙更是可厭。自己是個千嬌百媚的女兒,總想嫁個如意的俊郎君,豈肯嫁此醜漢?所以在父母面前表示不贊同的意思。宋霸先見女兒不願意,不欲勉強,只得作為罷論。薛煥也就他去。以後宋霸先被韓天雄父子陰謀陷害,彩鳳母女出外尋找仇人。 薛煥又來過一次,未能見面。直到彩鳳母女大破韓家莊回來,薛煥又到宋家,一住數天,竇氏待他很是殷勤。彩鳳明知他有意於自己,心中對他很覺可憐,稍稍假以詞色。薛煥一縷癡情嫋嫋欲起,恰因有事他適。再來則鳳去樓家,彩鳳母女正被鄧七怪逼走。薛煥知道七怪作祟,十分懷恨。遂至洛陽鄧家堡去窺探,殺了鄭秋華,自己中了毒箭,幸遇矮老叟救活。以後又至湖北走一趟,遇見小尉遲滕固。滕固本是麻城地方的盜匪,曾和薛煥酣鬥一場。薛煥愛惜他的武藝,遂勸他洗手歸正。 滕固也覺悟前非,脫離盜党,跟隨薛煥同行。薛煥便借著滕固,重至鄧家堡,想要剪滅七怪,以報一箭之仇。不料鄧氏羽翼眾多,他們進門時被堡中人瞧見,舉燈鳴鐘,援者大集。鄧駿、鄧騏、鄧馳、鄧騁以及赤發頭陀等一齊出戰。薛煥敵住赤發頭陀和鄧駿、鄧馳。滕固和鄧騏、鄧騁決鬥。那鄧騁的一根杆棒果然厲害,使得神出鬼沒。戰夠多時,滕固一不留心,早被鄧騁扔了一個斤斗。薛煥大驚,急忙回救,一齊殺出重圍。退出鄧家堡恰逢雲三娘等,救了劍秋一命,又得知曉黃鶴和尚的去處,這也可稱萍蹤偶合,不期然而然,其中自有天意了。 趕了二三天路,已到龍門山。大家走上山去,劍秋牽著龍駒和棗騮馬,玉琴牽著花驢,相並著在後走。瞧那龍門山山勢雄奇,峰巒突兀。時當新秋,秋樹如沐,白雲杳靄,山中景色甚佳。五人一路上山,一路玩賞風物。山坡邊松林蒼翠如碧海,山風吹動時,又如波浪顛簸。只聽得丁丁地伐木之聲,走近那裡見有一個樵夫,正運著斧子連斫樹枝。劍秋便向他問道:「樵子,我們要向你探問一個信兒,你可知道龍門寺在那兒?」樵夫把手指著背後一座青蒼高聳的山峰說道:「這是虎頭峰,你們走上那峰,在天池背後,一古刹便是了。」五人便向樵夫所指的山峰走去。不多時已到峰下,石磴參差不齊,草木蔽道,仰視峰頂如在雲端,峰形宛如猛虎的頭,面向著東,大石突起,又如蠱蠱虎牙,此名不虛。 五人迤邐走上虎頭峰,峰上琪花瑤草,古樹奇石,別是一種境界。俯視諸峰都如兒孫俯伏。山室在其面,白雲團團如棉絮,自山后湧上。天風拂衣,胸襟一清。玉琴不覺喝聲彩。 又走了數十步,見前面有一大池,黛蓄膏衱,中有無數絕小的紅魚,很快的游在水草邊。池邊有一老杉,大僅十人圍,高不知其幾百尺,修柯戛雲,低枝拂潭,如幢豎如蓋張,又如龍蛇走。樹下日光不到,涼風颼颼。五人立在那裡小憩,驢馬見了清水,一齊到池邊喝水。劍秋把手搖指著後邊一帶黃牆道:「那邊大約便是龍門寺了。」玉琴道:「我們快去見那和尚吧。」 於是五人牽了坐騎,繞過天池,望後面走去。果見一座古刹在綠蔭叢中,其東正據層崖碧石,嵌空垤塊,一帶短小的黃牆,已被風雨剝蝕得退了顏色。但是雜花異草,蓋覆牆上,綠蔭濛濛,朱實離離,很是幽雅。寺門上的藍地金字的匾額,大半漫漶,龍門寺的龍字幾已不可辨識。寺門緊閉,闃然無人,只聽得寺中清微的鐘聲。玉琴道:「隱居之樂樂無窮,此間風景也不輸於昆侖哩。」薛煥便上前叩門。叩了三四下,寺門呀的開了,走出一個眉清目秀的小沙彌來。見了五人,合掌問道:「居士等從那裡來?」 劍秋道:「我們特從洛陽到此,要拜見你們的住持黃鶴和尚,有煩通報。」小沙彌道:「啊呀,你們來得不巧,我師父恰在昨日出門去了。」五人聽了,不由一怔。薛煥問道:「那麼你該知道黃鶴和尚到那裡去的?幾時回來?請你見告。」小沙彌道:「我師父時時出去,總不說起上那兒去的,我們也無從知道。至於他出去後,少則三、五天回來,多則半月一月也沒一定的。 只好對不起居士等,請回駕罷。」說畢回身進去,即把寺門閉上了。五人走了一個空,不能看見黃鶴和尚,懊喪得很。 玉琴吐了一口香唾道:「活倒灶,上廟不見土地,誰耐煩等他一月半月。我們不如回去,再和鄧氏弟兄拼命,只要格外謹慎便是。凡事求人不如求己啊!」劍秋道:「叫了黃鶴和尚,竟如黃鶴之杳,我們到了那裡再去找他呢?」五人沒奈何只得回身走下虎頭峰,無精打采地行著。真是截來轅于谷口,杜妄轡於郊端,隱者的高傲不易覿面的了。 五人走到一條石橋邊,見方才向他問路的樵夫,正挑著一擔柴,從橋上迎面走來。一見五人返駕,便笑問道:「可是沒有瞧見黃鶴和尚麼?」劍秋答道:「正是。」樵夫道:「黃鶴和尚時常出門,且尤不歡喜接見生客。到此訪他的人,大都見不到他老人家的面而回去的。」滕固道:「你可知道黃鶴和尚常到那裡去呢?」 樵夫搖頭道:「這卻不知,不過以前黃鶴和尚常到宜陽縣去的,因為黃鶴和尚喜歡喝酒弈棋。在那宜陽城中有一家酒店的酒,是遐邇馳名的,還有他一個朋友是著名的棋手,所以他常要去走走。」劍秋聽了,便對雲三娘等說道:「那麼我們何不到宜陽去訪問一下。」雲三娘道:「好的。」於是五人謝過樵夫的指示,一齊下山,望宜陽進發。 到了宜陽,地方雖小,卻很熱鬧。五人剛從縣衙前行過,見一群人圍在那裡瞧看。五人擠進人叢一看,卻見縣衙前石獅子側,有一口立籠,一個白面書生,年紀不過二十四五左右,站在籠裡,已是奄奄待斃了。觀眾有的歎著道:「這件事總是冤枉,孝子那裡肯做強盜呢?」有的道:「孝了可憐,若是他死了,可稱沒有天道呢!」五人聽了,好不奇怪,不知是什麼一回事,又覺得這事不能不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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