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奔雷小劍 | 上頁 下頁
一八〇


  心念既定,鐵筆書生便想找個藏身之處躲了起來,放眼一望,卻見麥田一片空蕩蕩,沒有山也沒有樹,躲在什麼地方好?這倒煞費周章了,要是偃伏到田溝裡去,自是難以窺視外邊的一切,恐怕連人家走了也不知道;如果呆在這裡,人家在光自己在黑,自己的一切動靜舉止全在人家視野之內,還能窺探什麼?

  鐵筆書生心裡一琢磨,忽地暗自叫了一聲:「有了,我就如此這般誘她現身!」琢磨一過,鐵筆書生凝神四望,身子慢慢地朝黑影沒處走去,才走近前,但見鐵筆書生忽地引吭一呼,嗚嗚響著,竟是扮起狼嘶來。嘶聲方歇,又大驚失色地嚷道:「哎喲,狼來了,我沒命啦,救命啊,救命啊!」一面大呼小叫,一面注視麥田中動靜。鐵筆書生使了這個詭計,果然奏效。

  陡然間,但聽簌簌聲中,不遠處偃伏在田溝裡的一個人果然探出頭來,只一翻身,微風颯然,已是竄到鐵筆書生面前,嬌叱道:「是什麼人?討死嗎,敢在姑娘面前裝假作偽!」

  鐵筆書生凝神細視,但見來人果是個女孩子,年紀不過二十歲上下,雙眸彩輝激射,炯炯有光,看去便知是個不弱的武林高手,面目卻生得奇醜無比,兩目倒吊,鼻子朝天,那嘴巴更難看,闊大無朋,手裡擎著一柄奇形怪狀的東西,中通外堅,表面刻上七個圓孔,似簫非簫,似劍非劍,兀是不知什麼兵刃。鐵筆書生微噓了口氣,哈哈一笑,正待回話。

  猛可裡,忽瞥那女孩子,陴中奇門兵刃迎空一晃,嗚嗚地發出異響,鐵筆書生吃了一來,想道:「莫非當真是長白山陰陽門的來人,要不然,誰會使這邪門的東西?」

  那醜女手中兵刃一晃過後,冷冷一笑,叫道:「我道是誰來,果是名震江湖的鐵筆書生。尤老兒,我要問你,今晚上你老是跟綴姑娘做甚?喂,不許你有半句含糊,否則休怪姑娘手裡魔劍無情?」

  「她怎會知道我的名號?」鐵筆書生怵然一震,肚裡叫道:「又是什麼魔道邪門,除了長白山陰陽二怪喜愛弄那些魔的玩意外,武林中正道之人哪肯用上這個邪門的字?對了,這丫頭果是魔宮裡派來的匪徒,唉,看她年紀輕輕,竟是誤入歧途,可惜,可惜!」

  他沉思還未了,那醜女已自不耐煩起來,手中魔劍一揮,疊聲叫道:「怎麼樣?還不快答話,姑娘要動手了!」

  鐵筆書生雙眉一緊,卻不動怒,笑道:「好小輩,你既知我尤文輝名號,就該早早回避,還敢在我老人家面前撒野?喂,你叫什麼名字,在何人門下習藝?」他對當前這人的門派,還只存疑,不敢斷定她是陰陽魔宮裡的弟子,誠恐冒失一動起手來,要是別派弟子,豈不無端與人結怨?

  那醜女一聽鐵筆書生言語,氣得漲紅了臉,那醜陋無比的面孔,青一塊白一塊,益增醜態,呼呼叫道:「哼哼,尤老兒,你也配問我門派?別多廢話,姑娘今天便要取你首級,回長白山交給師傅!」

  鐵筆書生一聲冷笑,疾然自領間刷地一聲拔下那杆大毛筆來:「老夫料的不差,果是長白山來的小賊!」暴然又是一聲陡喝:「小丫頭,你要和我過招?好,我鐵筆書生便陪你走幾路瞧瞧!」

  話聲才落,手裡大毛筆迎空一展,霎忽之間,勁風陡起,鐵筆書生家數已然亮出。那醜女嘿嘿連聲,冷笑中魔劍早已遞到。鐵筆書生乍覺眼前亮光一閃,盤龍繞步,斜斜卸開。但見醜女的魔劍劍招一展開,人影幢幢,劍影如山,直投過來,已然自四方八面密如驟雨,迅若狂風般地罩下。鐵筆書生微噫一聲,贊道:「果是名門子弟,好俊的劍法!」這劍招正是長白山陰陽魔宮中的獨門技業那七孔劍招。這劍法也端的神妙莫測。鐵筆書生道了聲:「妙啊!」身形連番晃動,便跟著醜女劍鋒遊走,霎忽間已走了十餘招。猛可裡,鐵筆書生使了招橫架金橋,手中大毛筆反手一撇,已然把醜女遞來魔劍蕩開。

  那醜女持劍之臂一麻,險些兒給鐵筆書生大毛筆震飛魔劍,心下一驚,身形陡地平拔,金蓮乍發還收,在鐵筆書生一雙招子前晃了一下,已是躲開十丈來遠。

  一下地,那醜女百忙中穩下身來,但覺虎口之間猶隱隱作痛,心中陡然大震,自忖道:「鐵筆書生果然是武林高手,盛名之下無虛士,就只這麼輕描淡寫,便把我那苦練成名的魅影百變身法解開,嗯,這回要小心了。」當下,不敢怠慢,心志重攝,凝眸待敵。

  鐵筆書生不愧江湖一流高手。方才與醜女過招時,只緣沒有瞧清人家家數,又因那醜女的劍術委實詭異得緊,這番一試功力,知醜女劍術雖高,無奈功力還淺,自己只用了五成真功,便能將她逼退,哪還會懼她?一聲朗朗長笑中,鐵筆書生翻身又上,這一來,自與才交手時不同,只瞧他大毛筆快如撥風般,呼呼作響,交織成一大片筆網罩頭兜下去,那醜女面現惶然之色,七孔魔劍精妙招數,也悉數亮開。兩人一來一往,便在田疇陌隴之間,大展身手,纏鬥不休。戰到分際,鐵筆書生招式又是一變,早將那勢挾風雷、密如驟雨的剛勁陡然一斂,手中大毛筆指指點點,東撇一下,西捺一下,全然不成章法,竟似在弄墨揮毫,寫其大字般的。但在那醜女覺來,比起方才密密麻麻筆招,厲害何止十倍。鐵筆書生那一毛筆拖一勾,勁可裂金碎鋼,陰柔時若磁吸鐵石,宛有一般無形黏勁,緊緊纏粘女手上的魔劍。

  醜女劍招越來越弱,到得最後,竟是全展不開,每每遞到半途,便萎頓下來。更有可怕的是,鐵筆書生的筆勢向東一拖,醜女手裡劍便朝東頭僕,只一向西,醜女身形便也跟著西去。鐵筆書生手裡筆東抹西拖,只帶得醜女身形歪歪斜斜,簡直不像在打架,而是在嬉耍般地,幸虧鐵筆書生手下算留情,不下殺手,否則醜女哪還能活命。鐵筆書生一來要與醜女遊鬥,待得她精疲力竭之後,再把她生擒活捉,二來當前此女,雖說是陰陽魔宮的人,但憐她年紀輕輕,修為不錯,不忍遽爾出手,取她生命,所以才讓那醜女苟延殘喘,不致血濺當場。

  醜女一驚非小,自知這般廝鬥下去,必然敗落,銀牙一咬,倏地魔劍平舉,硬卸鐵筆書生黏勁,她這一招是用柔功門的「脫黏卸柔」法門,鐵筆書生冷不提防,竟也一圈一絞之下,已然離開。

  一招得手,醜女心中陡地大喜,手裡劍望空一晃,卻不遞招式,只顧自行舞弄,竟像在演式練劍。鐵筆書生瞠目一顧,心中詫然。說時遲,那時快,陡然間,天外傳來異響,魔音雜作,靡靡而興,只聽得鐵筆書生渾渾噩噩,不知進式交綏,這聲音正是發自醜女手中那口奇形怪狀的七孔魔劍的洞孔中。

  驀地裡,醜女手中魔劍一晃,便已刺到鐵筆書生身上的血海穴來,魔音也跟著頓斂。鐵筆書生的火候已是登堂入室,初著魔相,心中恍惚,及至魔音歇,魔劍刺到,心中驀地一驚,懶洋洋之態一過,精神陡振,本能地大毛筆疾架,身形也偏過一旁,這才堪堪避過,只差一寸,便已著了醜女的道兒。

  一驚過後,鐵筆書生冷汗浹背,心中暗叫一聲:「好厲害的魔音,這武功真邪門。」他行走江湖多年,何嘗不聽過長白山陰陽宮有一種邪門武功,專以聲音克敵。醜女今天所使出的技藝,怕正是這種邪門武技,一琢磨,益證實當前這邪道女孩子,確是來自長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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