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奔雷小劍 | 上頁 下頁
五九


  方洪忙一拱手,道:「今得南兄指我一條明路,我已感激不盡,由陸路而行,天姥已不過兩日路程,我們兄妹兩人不敢打擾。」

  那南芝好生失望,眼巴巴地望著方洪,想她有生以來,她的父母兄姊,必都對她百依百順,但顯然她卻不是個嬌縱壞了的姑娘,今番的失望,卻是她太以慈祥心軟,她已想像到赤煉人魔兇惡歹毒,想像到他娘的受苦,他,多可憐啊!

  她不是以憐惜的柔和眼光,瞧著那方洪麼?方洪的眼光與這柔波一接觸,立即心中生出無比的歉疚,但他又怎能隨她回船。

  秦九凝冷冷地道:「師兄,我們走罷。」倒像面前沒有這兩人一般,也無适才的一番言談般,她一轉身,身形飄飄,向山中走了。

  方洪一聲浩歎,向南雍兄妹一拱手,道:「在下得知赤煉人魔果然在天姥後山出現,恨不得即刻插翅飛去,賢兄妹這番恩德,在下沒齒不忘。」

  方洪一狠心,掉頭隨秦九凝就走。要不狠心,當真誰會捨得離開這天人般的南芝姑娘,除非是那心如止水的秦九凝。

  秦九凝頭也不回,只見她白衣飄飄,銜山的夕陽在她身上也灑上了霓霞,方洪跟在她身後,聽得南芝在身後說道:「哥啊,你跟娘說,我也不回船啦。」

  她的話聲由晚風隱隱送來,此時方洪與秦九凝已轉過了山坳,那樹木甚是濃密,回頭已不見人了,心下好生奇怪:怎麼她不回船,這是要去何處。

  卻見秦九凝頭也不回,已在十多丈外,方洪不敢停留,飛奔趕了過去,自是也不再聞聲。方洪不知秦九凝忽然發現竟喜歡起那南芝,這一驚,非同小可,要知那赤城山主將她自幼訓練得無情無欲,乃為對付桑龍姑那五個兒女的五蛇陣,要她不為聲色所惑,秦九凝自然知道,現今發現竟喜歡起那南芝來,止水生波,怕的是自今而後,難以守護心神,故爾忙不迭躲開。

  方洪不明究竟,奇怪她為何在前狂奔,而且不言不語,方洪不止幾次向她問話,她也不答,而他還得將輕身功夫施展開來,才能追及。

  若在先前,那秦九凝這麼狂奔,方洪絕難追上,但現下他得南雍傳了他的紫府上乘輕功,自能步步緊跟。

  那秦九凝面上一冷,方洪便不敢再言語,兩人奔了一夜,到了天明時,只見晨曦中,前面高峰插天,盡是叢山峻嶺,秦九凝忽然停下步來,冷冷地說道:「到啦!這就是天姥山。」

  饒是她功力深厚,這麼狂奔了一夜,也不免氣喘,方洪本來更是張著大嘴喘氣,聽說面前的叢山,已是天姥,登時振奮起來,道:「九妹,這是前山還是後山?」

  秦九凝道:「我們自西而來,此間乃是天姥之側,那南面向陽之處,方是前山。」

  方洪眼中已噴出火來,咬牙道:「九妹,這麼說赤煉人魔已在左近了!」

  一言未了,忽地雙膝一跪,眼中流出了血淚,道:「九妹,我一家的血海深仇,爹爹的慘死,以及我娘這些年來,不知受了多少酷刑,現今雖知她被囚在山中,但赤煉人魔已知我要來救她,是否已下毒手,尚且不知……」

  秦九凝早閃身側立,道:「師兄,你別說了,要不為了救她,我會這麼狂奔一夜麼?」說著,伸手將方洪挽起。

  方洪道:「九妹此番助我救母,我方洪沒齒不忘,終身必感大德,將來我必也會令九妹如意。」

  方洪話中有話,秦九凝不知他是指他爺爺鏡湖老人殺她爹爹之事,甚是奇怪,不然,便是俠義道中人,遇到這事,也會拔刀相助,豈有同門師兄妹,會置身事外的,尤其是他一句「將來必令你如意」,令秦九凝將自與方洪見面時起,不時他所流露出來的異樣言態,刹那間作了聯想,一雙冷眸,便也凝視在他面上。

  方洪已又繼續說道:「九妹,且那赤煉人魔,武功尚且罷了,但他那赤煉毒掌,但不近人身,即能傷人,當年師傅仗奔雷劍走江湖,不是打遍天下無敵手麼?結果仍傷在他手中,致令兩腿俱廢。」

  方洪所說的師傅,乃是指的劍魔,秦九凝點了點頭道:「是啊,那赤煉人魔不但是你的仇人,而且還是師門的大仇,你既知此事,還要謝我麼?」

  秦九凝說時,兩眼逼視在他面上。只見方洪忽然一聲浩歎,他此刻實是心中有愧,故爾並未發現秦九凝懷疑的目光,說道:「你別說了,我知你那意思,以為赤煉人魔掌上有劇毒……」

  秦九凝淡淡地說道:「你別說了,我知你那意思,以為赤煉人魔掌上有劇毒,怕我輕敵,是不是?」

  方洪道:「九妹,今番我們總是小心的好,應以師傅為戒。」

  秦九凝忽然淡淡一笑,道:「師兄,你可知我們現下的劍術,已非當年師傅可比麼?當年劍術初創,不能達到劍氣彌身的境界,現下已不能同日而語了。何懼那赤煉人魔,你看旭日已升,我們快走的吧。」

  方洪不再言語,抬頭,只見初升的旭日,將天姥峰頂雲霧,幻成了縹緲的彩霞,兩人是在山陰之側,那旭日卻照射不到,卻是山風虎虎,松濤之聲盈耳。

  兩人向北面奔去,繞山而行,只見峰嶺綿延,無窮無盡。到了一個山頂,秦九凝忽然停下步來,說道:「師兄,你看見了麼,前面到處怪石嶙峋,倒有些與那南雍所說之處相似,但放眼方圓數十裡,豈能一時尋遍,倒不如我們分道搜尋。」

  方洪道:「好,九妹,我即繞過東面搜來,你卻從此往東面搜去。」秦九凝知他學了神奇輕功,腳程快,當下點頭道:「我們相約即在前面低窪之處相會,若然有警,或是發現了赤煉人魔的蹤跡,師兄,只要你將劍亮出,迎著日光揮舞,我定可發現劍上光芒,我這面也是如是。」

  方洪心道:「這方法當真不錯。」只一點頭,即將紫府上乘輕功施展開來,頃刻已投入薄霧之中,秦九凝心中忽然一動,心道:「是了,難怪師兄的輕功這般神奇,原來竟是紫府武學。」那秦寒梅要南雍傳方洪紫府武學之事,方洪並未詳告,這還是秦九凝從昨日傍晚,從南雍與方洪的神態之上得知,想那桑龍姑既有紫府秘芨,二十年來,還能不將紫府武學練成麼,南雍乃是她長子,自也傳得這無上神功。

  秦九凝只是奇怪,不解為何南雍會傳給方洪,故爾方洪走了半晌,她乃呆呆地立在地上。

  且說方洪一口氣奔出數十裡,只見沿途一帶,盡峭壁斷崖,時時見有深不見底的幽谷,隱秘之處甚多,但想到與秦九凝已有約定,故爾並不停留,他這一口氣奔來,忽見前面汪洋一片,浩瀚無涯,已是大海!

  同時陽光燦爛,照見海上波浪滔天,方洪心道:「想來面海這面,便是山之陽,亦即是桑龍姑南星元所居之地了。」

  一想起南星元來,登時腦中又浮現了他那慈祥和藹的面影,更連想起他爺爺鏡湖老人來,方洪就不由一聲浩歎,若無在臨離窮風谷時,發生秦寒梅的那一件事故,今番前來救娘,自是與爺爺同行的了。

  正想間,忽聽身側數丈處,風聲颯然。要知天姥山高,又在大海之濱,豈是無風,但那颯然風聲,乃是驟發,練武之人耳目倍常聰靈,故爾方洪已知有異,忙一掉頭,卻見一條白影倏然而逝!

  那白影雖消逝得快,但顯然是有意現身,但見那白影似在空中翻了個跟鬥。

  方洪早知是人,不然山中飛禽走獸,絕無這般大的,當下振臂疾掠,向那白影騰起之處撲去!

  以方洪現下輕身功夫之高,何等快捷,哪知眨眼撲到,白影已無蹤跡!

  方洪才這麼一楞,忽然瞥見立身之處左側的一塊崖石之上,現出兩行字跡,方洪近前一看,登時一聲驚呼,同時又是心喜,又是傷心,原來鏡湖老人亦來到了此地。

  方洪認得他爺爺的字跡,寫道:「入山南行,約五七裡,有百仞高崖,露天光一線者,即奇險之一線天也。」

  這不是要他即刻前往一線天是什麼?方洪自離了窮風穀,那鏡湖老人,與秦寒梅,皆隱身在後,此番前來天姥,鏡湖老人果然亦已先到,這本是方洪意料與盼望之事。

  他這時見爺爺留字,登時振奮之極,心道:「莫非爺爺早到此間,已探知赤煉人魔的巢穴?」當下急奔正南,那正南乃是無盡的插天高峰,雲霧渺渺縹縹,高不見頂,方洪先前見那白影也是投向正南,知爺爺在前引路,可惜瞬眼已失蹤跡。

  方洪忖度爺爺已探得赤煉人魔的巢穴,想到他娘不知生死,便仍留得命在,不知在受何等活罪,怎不令他渾身熱血沸騰,早將與秦九凝之約,忘得乾乾淨淨。

  他向西南飛奔,路雖五七裡,但皆陡崖斷壁,若是偶一不慎,即會粉身碎骨,饒是方洪近得南雍傳了他上乘輕功,仍不敢有絲毫大意。

  正行間,忽見雲環霧繞之中,前面又是高崖阻路,方洪抬頭一看,這崖之高,何止百仞,估計已行了五七裡,心道:「莫非這已是一線天!」

  但馬上已知不是,他爺爺留字說一線天僅露天光一線,當是兩崖壁立,而這裡卻僅面前崖高百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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