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奔雷小劍 | 上頁 下頁
二七


  方洪驀地大悟,忽然記起爺爺向他敘述前輩英雄人物的事蹟之時,曾將桑龍姑與紫府宮相提並論,好像說過當年桑龍姑與紫府中一個傳人有染,因而盜得那玄奇的上乘武功,她本來武功已是不弱,自此之後,更是如虎添翼,似說人也美極,更狡獪之極,故爾後來各名門正派,對她發動圍剿之時,亦被她漏網,而且還有不少人傷在她手中,當時曾鬧得地覆天翻,但鏡湖老人亦是得自傳聞,語焉不詳,方洪聽爺爺說來,不過像聽一個故事兒,並沒當他真有其人其事,不料果有其人不說,而且竟還在世,試想連爺爺鏡湖老人已是六七十幾的高齡,尚且得自傳聞,那麼這個桑龍姑非年在百歲以上了麼?

  這一帶實是荒僻,這半天也不見行人,秦九凝略一沉吟,說:「來啊,這樹下陰涼,我現在得告訴你了。」

  方洪知她要告訴此行目的,以及師傅之命,皆因他早想知道,但現下他最急於想知道的,卻是桑龍姑其人其事,而且今日她提到過一個南星元的人名,現下卻又是桑龍姑。簡直令方洪驚奇詫愕!忙挨在九凝姑娘身邊,並肩和她坐在草地上。

  秦九凝忽道:「師兄,你不知你今日之險麼,而且當知那晚我所說扔了寶劍可惜之故了?」

  方洪驟聞此言,奇道:「分明那黑衣少年敗在我手中,何險之有?」隨著點了點道:「你說扔了寶劍可惜,我倒也明白,今日若有劍在手中,聲威必大,必也能克制那魔音幻覺。」

  秦九凝頷首道:「你明白就好,這麼一來,你心—F對師門的疑惑,想也不少了吧?」方洪對師門疑惑之事,豈只一端,不知她所指為何,不由抬眼望她。她實是太美了,這些日來,與她從沒像現刻般挨坐得這近,只覺她雖美極,卻實是冷得令人心寒。

  秦九凝道:「在你心意之中,必然奇怪為何師傅、奶奶和我,都是這麼冷冰冰的?」

  方洪心中一動,道:「莫非便是為了要克制他們這魔音導幻之故?」

  秦九凝點了點,道:「桑龍姑乃是我們師門的大仇,祖師迄今枯坐洞中,即是當年著了她那魔相的道兒,本來師祖武功並不在她之下,但卻一時大意,以致由夢入幻,由幻入魔,致後來走火入魔,故今仍枯坐洞中,動彈不得。」便是說到師門大仇,竟仍漠然,沒有絲毫表情,不見激動。當真冷若玄冰。

  秦九凝已繼續說道:「那日幸得師傅和奶奶趕到,將祖師救下,但仍非桑龍姑之敵,那桑龍姑口出大言,說道:你師傅和我也沒有深仇大恨,我不過氣他武功這麼不濟,竟敢妄想奪我秘芨,哼,並還敢來管我的閒事。」

  方洪奇道:「秘芨,甚麼秘芨啊!」秦九凝望瞭望那日頭兒,想是見時光還早,這才說出一番話來!

  原來那是五六十年前,江湖之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紫府魔君,乃是紫府宮中傳人,那紫府一門武功,乃是紫府真人當年與達摩祖師,互相印證了足足三年武功之後,所演化而出的上乘武功,紫府真人為了怕武功流傳開去,若然門徒眾多,難免良莠不濟,為害世間,故爾立意每代只傳一人,到了紫府魔君一代,這魔君被桑龍姑這玄冰美人所惑,致使當日曾引起一場武林浩劫,桑龍姑與紫府魔君相戀情熱,實是為了偷竊紫府上乘武功,故爾在紫府魔君未被其師門清理門戶之前,即誘他一冊秘芨,此事並無他人知曉,故爾紫府魔君就誅之後,未被追回,桑龍姑那時目的已達,早已逃之夭夭。本來她武功當時已名列八荒英雄,再得紫府秘芨,自是武功大進,並從當時長白山陰陽叟的七孔奇形劍上,觸動了靈機。製成了奇功、邪惡、歹毒無比蛇軟鞭。(作者按:拙作八荒英雄傳前後集中,皆有述及當年那場天翻地覆的武林浩劫。)

  秦九凝道:「若然适才他已敗在你手中,怎會又險而又險呢?你那知道,那蛇頭軟鞭每篩七孔,不但能發魔音,而且蛇頭之中,更藏有數百根淬毒金針,若然魔音不能克敵,他只要一按柄上機簧,那毒針便可發出,試想雙方對敵,軟鞭蛇頭近身之頃,毒針突作漫天花雨般射出,便有再高武功,亦難逃出毒手,而且那針細如牛毛,任何鐵布衫,金鐘罩之類的功夫,亦是無用,其歹毒可知了。」

  方洪聽出一身冷汗,道:「不錯,以我門中的奔雷劍,破他魔音,卻也不難,這毒針實是防不勝防,難道就無破它之法麼?」

  秦九凝道:「誰說不能,當奔雷劍練到第九招上,不是會覺得勁有未盡,而且更為充沛麼?你我功力不足,尚難發揮那一招的神妙,所謂海凝,是劍凝,而劍氣卻籠罩全身,若然對方發出毒針,必為劍氣化於無形。」

  方洪道:「九妹,這麼就來,這奔雷劍乃是針對對方的魔鞭而研製創出來的了,我的功力雖然不足,但師妹你……」

  秦九凝點了點頭,道:「若是桑龍姑的這一雙兒女,倒也傷我不得,別說我施展『江海凝光』之時,便是任何一招他們也奈何我不得。今番我們前往那少年所說的寒潭,說不定桑龍姑已在彼處。這位玄冰美人當真厲害,我們未去天姥,她們倒已先尋下來。」

  方洪道:「九妹,方才你說到那秘芨,後來又是如何?師祖的武功既然在她之上,當年不過僅著了那魔音的道兒,可見她所藏的秘芨,並不如所傳的珍貴,祖師要奪她秘芨怎的?」

  秦九凝道:「當奶奶將當年之事向我敘說之時,我亦曾這般懷疑,原來那時桑龍姑雖然藏有秘芨但那時紫府宮中已有傳人,紫府魔君伏誅不久,她雖盜得這上乘武功寶芨,卻不敢練那芨上武功,這桑姑當真狡獪,心想:遲早這事必要洩露,便又與當時名雖未列八荒英雄,但武功卻在這般人之上的武林一個怪人南星元勾搭上了,一者要得他護庇,二來也好掩護她練那芨上武功。」

  方洪在窮風谷時,曾聽爺爺略略談起,但那有這般詳盡,一時聽得癡了。

  秦九凝道:「這乃是我聽奶奶所說,後來似乎隔了好久,漸漸洩漏出來,像那武林絕學寶芨,誰不想擄為已有,因而引起一場爭奪,要知那時桑龍姑已將紫府武學練到了火候,蛇頭軟鞭又已被她創出了一套奇詭的招術,再加那南星元實是了得,因而去的人莫不鎩羽,十九都送了性命。」

  方洪奇道:「九妹,即然那紫府宮有人了得,為何倒不過問。」

  秦九凝點了點頭道:「奶奶向我說這些往事之時,我也曾這般問過,而且紫府宮又遠在西域唐古喇山,故爾雖然中土鬧得地覆天翻,他們卻不知道。又一說……似說那紫府宮的傳人,乃是一對神仙眷屬,兩人已遠去海外遨遊,因此一些不知。」

  那秦九凝說到神仙眷屬,她生性那麼冷漠,白如水雪般的面龐兒上,竟也微微一紅。

  方洪急於想知道究竟,並未注意,忙又問道:「只是,只是祖師怎麼也去爭奪這紫府秘芨,不信我們門中武功,便會在紫府武學之下?」

  秦九凝瞧著方洪,大有嘉許之意,道:「你入師門,雖才短短幾日,倒也知我們亦是名門正派,師祖當年絕不會對那秘芨生出覬覦之念,要知師祖與那紫府宮中的掌門人,兩人甚是友好,一者來不及知會,二來若不即刻趕去,武林中人貪念一起,不知會有多少人喪生,因此想奪得秘芨之後,即送去紫府宮,那知師祖趕到天姥山中,卻因桑龍姑有那南星元相助,三人惡鬥一日夜,師祖一時大意,這才著了那桑龍姑魔鞭的道兒。」

  方洪忙道:「九妹,那桑龍姑既是歹毒之極,怎麼當師傅趕去之時,她卻不下毒手。」秦九凝道:「你知甚麼?師祖那時已然走火入魔,武功從此等於廢了,那時師傅和奶奶年輕,桑龍姑哪將兩人看在眼裡,她又知師祖與紫府宮中傳人友好,她雖擁有紫府秘芨,但乃當年紫府魔君所贈,她還可強辯說非偷非盜。若是對師祖下了毒手將因而惹下太禍,因此故示大方讓師傅和奶奶將師祖救回。」

  桑龍姑那時與南星元……已有了身孕,故意口出大言道:「你要是不服氣,你已殘廢,就是再練成任何神奇的武功,亦不是我們的敵手,這麼辦,我以二十年為期,你教出個徒兒來,那時和我的兒女較量,若你的門徒能勝得過我的兒女,不但紫府秘芨讓你取去,我還告訴你,我能令你走火入魔,亦能為你醫治,但我們有言在先,在這期中,不論是誰進入我天姥山中妄想劫奪,我們今日之言便作罷論。」

  方洪突然怒道:「這桑龍姑當真狡猾之極,她這那是口出大言,不過怕那紫府宮中傳人尋去,這般故示大方,定是好教那紫府宮的傳人,見師祖為他之事而殘廢,若師祖應允,那時為道為義不能去找尋桑龍姑的晦氣。而她在這二十年中,還怕不能將紫府宮絕學練成麼?」

  秦九凝默默地點了點頭,道:「你猜得全對,今日兩人在此突然現身,那便是紫府宮的迷宗絕學。當時師祖本不答應的,但奶奶想救人要緊,故口中答應下來,後來祖師派人去唐古喇山,卻找遍了白雲深處,竟不知紫府在何處,最奇的是,那紫府宮的一對神仙眷屬,自那時起,竟在江湖中失了蹤跡。」

  「師祖自回到谷中之後,即刻潛心苦研,針對桑龍姑那歹毒無比的魔鞭,練成了奔雷劍,那知師傅在第三年頭上,奔雷劍不過初成,即忍耐不住,要去找桑龍姑算帳,那知不但未找到桑龍姑,反而中了赤煉人魔的暗算,廢了雙腿,因此這才收養我為徒。」從此,奔雷神劍才洩漏了開去。

  方洪屈指算來,心道:「不差,寒梅妹妹今年一十七歲,九妹和她乃是孿生,今年正是已屆二十年之期。」

  只見秦九凝突然歎了口氣,道:「同時因這緣故,被桑龍姑得到了資訊,早作了提防,據奶奶去年出谷探得,那桑龍姑一共生了五個兒女,分著五色之衣,手中那根歹毒的魔鞭,也由衣色而異。」

  方洪回想适才那黑衣的醜少年,手中蛇頭軟鞭烏黑,那黃羅衫的姑娘,鞭也金黃,道:「一點不錯。」

  秦九凝陡然面上凝霜,道:「你知道這是為何?原桑龍姑知我們練成了奔雷劍,正是她那魔鞭的剋星,當時慌了手腳,經這幾年的苦研,又將那魔鞭創出了無窮變化,五個兒女,五音各異,或作天籟之音,或發天魔之曲,或仙樂悠揚……」

  方洪道:「那少年鞭上所發,正是天魔之曲,那黃衣姑娘正是仙樂悠揚。」

  秦九凝面色本來已冷,現下更似玄冰凝結,道:「這兩人也罷了,便連我們也不怕他,卻是桑龍姑有一個小女兒,年方十五,真個冰雪不足以喻其潔,蘭桂不足以喻其芳,宛若洛神出水,仙嫗臨塵寰,奶奶說:便她見到了桑龍姑的小女兒竟也會仇恨暴戾之念頓時化于烏有,她偏是笑顏如花,一雙深深的酒渦兒,時時都像裝滿安祥的笑意,最奇的——嗯,奶奶說:她身上還會發出一種異香,不但香老遠,而且……」秦九凝突然不往下說,半晌,才繼續說道:「那桑龍姑與南星元,對他們這小女兒,鍾愛之極,兩人只恨不得將天上的星兒月兒也擷來給她,自是將一身武功傾囊相傳,她那四個兄妹,竟及不得她一半。」

  方洪奇道:「五人同是兩個魔頭的子女,武功又是同時傳授,況她年紀最小?」

  秦九凝道:「你豈不知練成武功最重要的是資質稟賦麼,偏偏兒她的稟賦過人,任何武功,竟是一學就會而且一通百通,並將兩個魔頭所傳的一招一式,隨隨便便地演化出更神奇的招術來,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方洪聽得如癡如呆,想秦九凝從來一日難說幾句話的,所說必是不假,而且乃是師傅親眼所見,

  當下驚道:「這麼說,她小小年紀,豈不是武功已在那桑龍姑與南星元之上?」

  秦九凝道:「那倒也不見得,聽奶奶說,還有奇事呢,不但她見到了這小姑娘,仇恨暴戾之氣全消了,而且便是她那兩個魔怪般的爹娘,在她面前,任何邪門功夫,皆已施展不出,故爾所傳與她的,皆是桑龍姑偷自名門正派的武功。」

  方洪不自覺地搖了搖頭,那心地慈祥的人,見到了這麼個姑娘,愛念頓生,自消了那暴戾之氣,以桑龍姑這麼歹毒的魔女,竟會在她女兒面前也會如此,實令人難信。

  秦九凝卻似不見一般,繼續說道:「那紫府秘芨上的武功,自已盡被她得去,而且桑龍姑更為她特地打造了一條碧玉鑲嵌的蛇頭軟鞭,長才三尺,剔透玲瓏,她這條鞭上所發的,卻是天籟之音,入人之耳,塵煩頓消,對方鬥志立失!」

  方洪霍地站起身來,道:「九妹,若然桑龍姑已到此間,她這女兒必也到來,有這樣人物,豈非天地萬古所鍾愛雲毓秀,我們倒要見見!」

  陡然間,秦九凝聲音冷得怕人,說道:「你敢是忘了她乃是敵方之人!」

  方洪心中一懍,驚忖:「當真忒是作怪,我未見這位姑娘,僅只聽得九妹這麼一說,便已消了敵意,若真人如所傳,那還了得。」

  只聽秦九凝道:「我的話尚未說完,這位姑娘雖然最是了得,但在敵方攻擊之下,不怕不因本能地自衛,而再生鬥志,最可慮的,卻還是桑龍姑就地這五個兒女,研演出五蛇陣來,那時五音齊發,奔雷便能克魔音,卻難拒天樂風飄,敵得柔靡,亦難在天籟聲中振鬥志,只要心神稍分,便會立有喪命之虞,你可要千萬小心,奶奶苦思了一年,迄今毫無能破之法,唯今只有制敵機先,不使五人成陣,必要時先下手為強,能傷五人其中一個,便可無虞了。」

  方洪心中實是悚然,忙道:「九妹放心,我自省得。」秦九凝這才站起身來,當下兩人即照那黑衣少年所指示的方向,直奔寒潭!

  只因這一番,有分教!弱水三千,難取一瓢之飲;嬌娥降世,幾疑身在瑤池。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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