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步非煙 > 黑羽蝶之翼 | 上頁 下頁
七三


  過了很久,Rafa臉上才再度浮起了笑容。

  這難道不是最好的結局嗎?他應當從心底裡祝福她才對。

  這個執著的女孩,經歷了那麼多磨難,才有這一刻的安眠。

  他輕輕嘆息,將託盤放在遠離她的一旁。然後支起床桌,鋪開絲質桌布,拿出一支新鮮的玫瑰花,和骨瓷咖啡碟擺在一起。當早餐杯碟都整理好後,他看了亞當斯一眼,徵詢他的意見:是否現在叫醒Candy。

  亞當斯搖了搖頭,示意可以讓她再多睡一會。而後伸手,讓Rafa將報紙遞給自己。

  已經熨燙過的報紙疊得整整齊齊,就放在託盤下。

  Rafa卻沒有像往常那樣遞給他。

  看到他遲疑,亞當斯已經猜了出來,報紙上一定有Candy的照片。他寬容地笑了笑,將報紙抽了出來。

  果然,娛樂頭版上便是Candy大幅豔照。雖然經過了必要的遮擋,但曖昧的氛圍仍然人臉紅心跳。

  亞當斯微微皺眉,翻看著那些圖片。

  雖然,他不準備動用國家力量,去平復這場輿論風暴。但他可以查出拍下這些照片的人是誰。無論Candy基於什麼原因做過這件事,都是她的隱私,不應當被曝光在公眾前。

  用這種手段攻擊對手的人,必然要遭受應有的懲罰。

  正當他一幅幅流覽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躍入眼簾。

  一位少年男子,半跪在床上,正將Candy橫抱起來。Candy當時幾乎全身赤裸,依稀可見,她細瓷般的肌膚上有淡淡的紅痕,那些正是瘋狂歡愛留下的痕跡。她雙手環抱在男子脖頸上,臉上的表情沉淪而饜足——那是亞當斯多次見過的神情,只可能出現在一場狂歡之後。

  光暈擋住了少年男子的容貌,只能看出他穿著一身潔白的制服,胸前的口袋中,露出一支造型典雅的金筆。

  亞當斯的臉色陡然改變。

  良久,他緩緩將報紙放了回去:「Rafa,你先回避片刻,我有事要和她談。」

  被子猛然掀開,Candy被從床上拖了起來。她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只是下意識地抱住雙肩,迷惑地看著他。

  亞當斯臉上是少見的冷峻:「Candy,我認真問你一次,當天參與錄影的,都有哪些人?」

  Candy怔了好久,才從朦朧的睡意中清醒,輕聲道:「我不想再提這件事了,好嗎?」

  金色的長髮垂下,掩蓋著她赤裸的身體。她此刻就像一個瓷娃娃,蒼白而脆弱,只要輕輕一碰,就會破碎。

  那一幕已成為她心底的夢魘。經不起一刻的回憶。她甚至已無力追究到底是誰設下了這個惡毒的圈套,只想盡一切力量將它遺忘。

  亞當斯卻控住她的雙肩,逼她抬頭直視著自己:「你必須想。」

  「我不知道,我早醉得不醒人事了……」她抗拒著,但他此刻的目光是那麼冰冷,讓她不得不退讓。

  Candy滿含眼淚,努力回憶著:「大概是我經紀人找來的男模、舞者、演員……」

  「還有誰?」

  還有誰?這重要嗎?那些趁著酒醉侮辱她的混蛋們是誰、有多少人,這重要嗎?

  隨著他步步追問,那些不堪的記憶片段又湧上心頭。塵土、香水、體液混合出的氣味仿佛還糾纏在空氣中,讓她忍不住作嘔。

  她拼命搖著頭,想把這一切甩出腦海:「我不記得了!」

  亞當斯卻沒有就此作罷:「你那天到底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他是明知故問嗎?

  恥辱,仿佛是一柄刀,沿著他的目光刻下徹骨傷痕。她忍不住掙扎起來,想脫開他的掌控,他卻將她的手腕握得更緊。

  Candy突然抬起頭,賭氣般地大喊:「我做過什麼?全世界都親眼看見了,只有你不知道嗎?」

  亞當斯卻完全無視她的情緒,重複了一遍:「回答我的問題。」

  「我喝醉了,我做了最不該做的事,但,你昨晚已經原諒我了,不是嗎?」

  她語氣中還帶著賭氣般的餘怒,目光卻已滿是祈求。

  ——她在求他,求他不要再追究下去,不要將她的心撕開,血肉淋漓地暴露所有污穢,暴露在他面前。

  亞當斯絲毫不為所動,將那張報紙拍到她面前:「他也在其中嗎?」

  Candy淚眼模糊,根本沒有看到重點:「誰?」

  「蘭斯洛特。」

  Candy一驚,蘭斯洛特?他怎麼可能在?她看著照片上那個人影,有些不確定:「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很像而已……」

  亞當斯冷冷打斷她,一字字道:「我只問,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Candy仔細想了想:「也許是我的經紀人給他打了電話,也許是我無意中碰到了他給我的傳感筆,讓他知道了我在那裡……」

  還沒等她說完,亞當斯壓制已久的怒火爆發出來,他猛地揮手,將床桌上的杯碟都掃到地上:「你自己已經是個婊子,還想讓別人和你一樣無恥嗎?」

  Candy一聲驚叫,本能地蜷縮到床尾。她抬起頭,就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不是已經原諒她了嗎?在她最絕望的時候,是他的一個電話,一次擁抱,將她從煉獄中拉了回來。那一刻,她真的將全身心都交給他。毫無保留。

  當他將自己拉入懷中的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令人窒息的溫暖。整個靈魂都脫離了那具污穢的軀殼,而完全地歸屬於他。屬於那個包容她、安慰她、保護她、掌控她的男子。

  她隨時可以為他去死。

  難道這一切都是幻覺嗎?難道,他其實和別人沒有什麼兩樣,還是將自己當作毫無廉恥的婊子?

  她的眼中滿是絕望:「為什麼?為什麼我和那些混蛋發生了那樣的事,你都肯原諒我,看到蘭斯洛特在場就不行?」

  亞當斯冷笑。

  原諒?現在她有什麼資格來和他談原諒?一次次的欺騙,一次次墮落。如今,她的淚水也再無法讓他感到憐惜,而只是厭惡。

  「你做過什麼我毫不關心!但你有什麼資格把他捲進那荒唐的醜事裡?」

  Candy哽咽著,久久說不出話。

  毫不關心嗎?醉酒後,她被那麼多人侵犯,他並不在意。她曾以為,這是他的寬容與諒解,並為之感激涕淋。感激到恨不得以死來報答。

  但,或許不是的。他之所以不在乎這件事,不是寬容,而僅僅是因為無所謂。在他心中,她本就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婊子,他才不在乎她會和誰上床。

  他關心的只是蘭斯洛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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