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步非煙 > 梵花墜影 | 上頁 下頁 |
一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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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王孫微笑點頭。 吳越王抱拳道:「在下還有一事,請求閣主成全。」 卓王孫:「王爺但講無妨。」 吳越王道:「在下當日在京師城外聽閣主一番妙論,如醍醐灌頂,對『天下』這兩個字有了全新的瞭解。但中原已非我可圖,只能效仿虯髯客,轉戰域外。閣主或許不知道,這次高麗戰爭,乃是在下聯合日出之國第一大名德川家康共同推動的。」日出之國雖遠在海外,但國富民強,遠超我所想。中原如不可圖,此地便是我鷹伸熊展的絕佳戰場。但日出之國關白平秀吉的威望實在太高,無論是誰,想取而代之都絕非易事。我不得已才與德川家康聯合,說服平秀吉,先攻高麗,繼而以圖其他。」 卓王孫淡淡道:「國師吳清風極力說動皇帝來求我出兵,自然也是你的計畫之一了?」 吳越王一驚,隨即展顏笑道:「果然事事瞞不過閣主。不錯,吳清風是我藏在大明朝內的最後一枚棋子。只因我知道,若我勝不過閣主,平秀吉也一樣!如果他的敵人是閣主,那麼必定會一敗塗地。而敗回日出之國後,不但兵力會減,而且聲望也必將動搖。那時,就是留在國內養銳蓄銳的德川家康取而代之的最好時機。 「大面積去,則乘勢而起,取高麗而為基業。從此高麗、日出互為盟國,相互聯合,亦是一番霸業。中原,則讓給閣主了!」 他說完,一陣大笑。 因為,他相信,胸懷天下的卓王孫,絕不會看得上高麗這彈丸之地。 他笑完後,才發現卓王孫的面容變得極冷。 「你若敢參與高麗戰爭,我必殺你!」 吳越王吃了一驚:「為什麼?我已從平秀吉手中騙得了最精銳的忍者部隊,我可以聯合你剿滅平秀吉,也可以幫你詐取漢城,還可以……」 卓王孫厲聲道:「住口!」 冰寒的殺氣自他身上升起,這預示著,他已經動了真怒。高麗戰爭,是他的逆鱗,他不允許任何人碰觸。 龍有逆鱗,觸必殺人! 吳越王的臉色也冷下來:「閣主,難道要趕盡殺絕?」 卓王孫冷冷道:「你還不配!」 「但我要警告你,你若敢干預高麗戰爭,殺掉倭兵一兵一卒,我必將親手取你的首級!」 「好好記得!」 吳越王臉上慢慢升起了一層紫氣。 卓王孫冰寒的聲音激起了他心底的豪雄之氣。連番數次的敗仗,讓他都忘記了自己曾是叱吒天下的王爺。他曾經手挽長纓,欲縛巨龍。而今,他忍讓,退縮,為了彈丸之地不惜欺詐、哀求。 在依戀他的雄豪風采的女子面前。 在最後的支點都將被剝奪。他已不再想爭雄天下了,他要得到高麗,只不過想給愛他的女人身為王妃的幸福。 他要的亦不是王國,不是權力,而是一份僅存的尊嚴。 卻也被剝奪。卓王孫竟連最後一塊遺棄之地都不給他。 他一字一字地道:「我好好記得。但請閣主也別忘了。 「我是吳越王!」 他大踏步走了出去。 琴言驚惶地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卓王孫一眼。 該追出去,還是該留在卓王孫身邊。 她惶惑了,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低下頭,發出一陣幽咽的哭泣。 漆黑的馬匹,馱著漆黑的人,向漆黑的夜中行去。 吳越王率領著伊賀穀兩千忍者精銳部隊,走向東方。那裡,有他秘密的港口,藏著一些秘密的船隻。乘著這些船隻,他就可以到達南海,那裡有他最後的幾座基地。 有了這些忍者,他就有了東山再起的資本。 琴言低咽的哭聲回落在他耳邊,激得他的熱血不斷沸騰。他很想回轉馬去,率領這支部隊跟卓王孫拼個你死我活,就算死也像個英雄一樣死。 但他不能這樣做。他若這樣做了,琴言該怎麼辦呢? 如果自己註定要歷盡坎坷,那至少要讓她不受委屈。 吳越王長歎了一口氣,驅馬悠悠前行。 他的馬匹,卻倏然立住,再也不能前行一分一毫。 一襲如雪的白衣,飄然立在了他面前,吳越王一驚,幾乎脫口而出:「楊……」隨即滯住。 眼前這個人,雖有著和楊逸之極其相似的容貌,卻絕不是他,此人陰冷,冰寒,妖異。他身上的白衣不是如月光明,而是如雪幽冷。冷到孤獨。冷到傲慢,冷到人間萬物,似乎都不足以與他為伴。 仿佛是游走在深山古寺外的月下妖靈。 吳越王隨即明白過來,這個極似楊逸之的人,亦是平秀吉的影武者之一,風間禦。 平秀吉的五個影武者,吳越王都曾在不同的場合見過。但連他也看不透的是,平秀吉的真身就在這些影武之中呢,還是根本就沒有真真。或許,平秀吉的確修成了傳說中的鬼藏之術,能將靈魂潛入任何一個影武者體內。是以化身千億,不敗不滅。 吳越王沉默了半晌,還是躬聲道:「關白大人。」 風間禦站在他馬前,低頭撫摸著這匹漆黑的駿馬。駿馬長嘶著,他蒼白的手上仿佛有種神秘的力量,令它感到莫名的驚恐。 風間禦悠悠道:「王爺要去哪裡呢?」 這聲「王爺」無疑意味著,吳越王的計畫已被曝光。 風間禦伸手,蒼白的手指指向遙遠的東北方:「我記得,你要去攻打的李舜臣,在那裡。」 「還是說,其實王爺一開始,就說了假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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