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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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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當我們離城的時候,整個小鎮在黑暗中被風雨無情地席捲著,荒涼而沉寂。到了大街上,部隊,卡車,馬拉的車和大炮已經匯成一條長龍,緩緩前進。我們的三輛車緩慢地跟著前邊行進。整個行列在雨中停停走走。又一次停下來時,我下了車去看看前邊交通阻塞的情況。約莫走了一英里,行列仍然沒有動起來。我踅回去找救護車。爬上皮安尼開的車,他睡著了,我坐在他身邊也入睡了。幾個鐘頭後,行列有了前行的響聲,但車沒開了幾碼,又停下了。 我下車去看艾莫和博內羅。博內羅的車上搭乘著兩名上士。博內羅說他們倆是奉命留下修一座橋的,結果找不到先前的部隊。離開他們後,我又去找艾莫,他正背靠角落在抽煙,他的車子坐位上坐著兩個十五六歲左右的女郎。她們講的是某種方言,我和艾莫都聽不懂。看我上車來,那個年齡大一點的女孩用極不友善的眼光狠狠瞪著我,另一位則一直低著頭。艾莫時不時地在女郎大腿上擰幾下,女孩迅速躲開。艾莫說他看見這兩位女郎在雨中艱難步行,便向她們招招手,叫她們上來了。他對她們說了一些粗話,她們似乎能聽懂得,顯出一副驚恐的樣子。顯然,她們被艾莫的粗話嚇住了,開始哭泣起來。艾莫切了兩片乾酪給她們,表示對她們的友好,她們才愉快了些。 我回到皮安尼的車子上,車馬的隊伍仍然不動彈。我猜想,可能是有些路線由於下雨太泥濘,可能是因為馬匹或者人睡著了,也可能是馬匹和機動車混在一起行走,彼此間增加了交通的困難。我又想起艾莫車上的兩位姑娘,要是沒有戰爭,她們現在一定睡在床上。想著想著,我入睡了。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凱瑟琳正擁衾而睡,她還沒睡熟正在想念我。這時,刮起了一陣風,緊接著下起了小雨。我的愛人凱瑟琳伴隨著風雨投入了我的懷抱。我大聲地對她說一定要睡好,如果肚子裡的孩子讓她不好受,就翻個身睡。凱瑟琳讓我別說話好好睡覺,她會一直伴在我身邊的。 忽然,皮安尼的一聲「車隊又走動了」驚醒了我。已是早晨三點鐘。 雨小了些。天亮時我們的車子正在一個小崗上,我望見前面撤退的隊伍延伸得老遠老遠。只有步兵一直在緩步前進,車隊在停歇之間速度相當慢。夜間的時候,隊列中加進了農民撤退大行列,隊伍更加零亂。有的馬車上滿載家具雜物,有的車上綁著雞鴨。車上的人們擠做一團避雨,還有的人徒步在滿是積水的泥濘路上,緊接著車行走著。 我知道,要越過這阻塞的行列,只有放棄大道,找尋一條小路。我下了車沿著大路往前走,看看有沒有側路旁道。以前我認得這一帶能抵達目的地的小路,但現在已記不清了。 雨不像剛才那麼大,天似乎要放晴。我知道雨一停,奧軍的飛機就會來掃射這個行列,那時大家都會完蛋。我沿著大道繼續向前走,找到一條通往北面的小路,夾在兩塊農田之間。我馬上跑回去告訴他們改抄小路,越過鄉野而行。 我們的三輛救護車依次行走在鄉間的小道上。後來,看到了一家農舍,我們就把車停在那裡。 農舍裡沒有人,房子又矮又長,屋前的棚子裡支著葡萄藤。院子中有口井,三位司機打了些水裝進汽車的散熱器中。 除了兩位女郎(她們不願下車),我們一行進入了農舍。在地窖中我們找到了一大塊乾酪、酒和蘋果,飽餐了一頓後又出發了。在我們的前邊,道路狹窄而泥濘,在我們的後邊,其餘的車子緊緊尾隨其後。 上午,雨停了。我們三次看到飛機從我們頭頂上飛過,聽見轟炸公路的聲響。我們一行在小路上一路摸索,走了許多冤枉路,經過屢次打倒車來找尋新路。據估計,我們越走離目的地烏迪內越近。中午時分,艾莫的車子從一條絕路上打倒車時,車身陷入了淤泥中,車輪越打轉陷得越深,到最後前輪入土,分速器箱碰到了地上,再也開不動了。補救的方法是先把軟泥挖掉,再找些樹枝墊進去,以便車輪上的鏈條不打滑,然後利用人力把車子推上路。我們大家都從車上下來圍著車子。那兩位上士仔細地看了一下車輪,隨即一聲不響地掉頭就走。 我跑上去命令他們站住,回去砍樹枝。他倆根本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固執地走上了泥濘的小路。當我再次命令他們站住時,他們反而越走越快了。我毫不猶豫地打開了手槍套,拔出手槍對準其中一個就是一槍,但沒打中。聽到槍聲,他們拔腿就跑,我再次舉槍向他們連射三槍,一個中槍而倒,還有一個則鑽過路邊的樹林籬笆,逃到了我的射程之外。 博內羅要求親手去結束那個中槍上士的性命,我教給他手槍的使用方法,他朝上士連開兩槍,然後把他拖到籬笆邊,非常自豪地向我宣告是他打死了那個上士。 我們開始砍樹枝,博內羅在車前挖泥土。把車上所有的東西都清理了出來,一切就緒後,艾莫開動了車子,我和博內羅在後面推車,車輪仍然直打轉,樹枝和泥土四處飛濺,車子還是陷在泥中。它與另兩部車子綁好,拖著走試試,絲毫不奏效。又重新試了一遍第一種方法,這一次把那位上士屍體的軍裝大衣和披肩鋪到車輪底下,再在上邊墊些樹枝,但車子依然沒能開動。 我們決定放棄這輛車。艾莫拿了乾酪、兩瓶酒和披肩,跟著博內羅上了車,兩位女郎被安排在車子的後部。我上了皮安尼的車子。我們又出發了。但車子在田間的軟泥口沒有行駛多久就又被完全困住了,兩輛車的車輪都深深地陷入爛泥中。我們只好丟下車子,準備步行往烏迪內進發。 我給兩位女郎每人十里拉,讓她們向路的那邊走,告訴她們在那兒能遇到朋友或親戚,她們聽不懂,但接錢後便上了路,還不時地回頭望望我們,眼神中充滿了恐懼感。 我們以最快的速度趕路,這時大夥兒都幻想著那時要能有一輛自行車該多好。一路上,還隱約地聽到遠方有射擊聲。博內羅得意洋洋地自詡剛才開槍打死那個上士的壯舉,後來他們都宣稱自己並非無政府主義者,而是社會主義者。 說話間,我們向左拐了一個彎,上了一座小山,大夥兒都不再說話,大步流星往前趕,努力爭取時間。 後來,我們到了一條河邊,河水滾滾,橋的中部已被炸斷。我們順著河岸走,找尋可以渡河的中介。岸邊除了被雨打濕的枝條和泥濘的土地外,沒有任何東西,也見不到一個人,只有一長列被遺棄的卡車和運貨馬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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