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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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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傢伙是從深水裡竄起來的,所以沒有一下子咬住。我知道它一定會回頭再來。 "作好準備,它一咬住,你就把線兒鬆開。" 這時我看見那大傢伙伏在水下從背後追上來了。只見那魚鰭張得開開的,仿佛紫紅的翅膀,褐色的身體上盡是一道道紫紅的條紋。那樣子就像來了一條潛水艇,背頂上的鰭突起在水外,一路劃開水面,浪跡清楚可見。不一會兒它就來到了餌料的背後,那長矛也出了水面,像是還甩了甩水。 "快送過去讓它咬住,"我說。約翰遜按在繞線輪子上的手一松,輪子呼呼直轉,那該死的馬林魚就一扭身沉了下去,我看到它閃爍著一身燦燦的銀光,側向一個轉身,就飛快地朝海岸的方向遊去。 "把螺絲擰緊點兒,"我說。"不用擰得很緊。" 他就把制動螺絲擰了擰緊。 "別擰得太緊了,"我說。眼看釣魚線愈來愈斜了,我才又說:"快使勁擰緊,給它點厲害瞧瞧。得給它點厲害瞧瞧。這傢伙會不亂蹦才怪。" 約翰遜把螺絲擰緊了,眼光又回到了釣竿上。 "快給它點厲害瞧瞧,"我對他說。"得給它點苦頭吃。狠狠揍它幾下。" 他狠命地揍,揍了還真不止幾下呢,這時釣竿彎下來了,繞線輪子吱吱直叫,嘭的一下,那大傢伙竄出水面來了,朝天一蹦蹦得好高,映著陽光銀鱗閃閃,隨即撲刺一聲落到水裡,好似一騎馬給推落懸崖一般。 "把螺絲鬆開,"我對他說。 "給它跑啦,"約翰遜說。 "會跑了才怪,"我對他說。"快快把螺絲鬆開。" 我看到釣線蕩了下來。那大傢伙接著又是一蹦,這一蹦可蹦到了船後,往出海的方向遊去了。過了會兒工夫它又露出了水面,把海水劈得白浪紛飛,我終於看清了,它的口腔壁叫魚鉤鉤住了。那一身條紋也越發顯得鮮明了。真是條好魚,此刻看去是一派燦爛的銀光,遍體紫紅的條紋,身圍簡直就有一根圓木那麼粗。 "給它跑啦,」約翰遜說。看釣線並沒有張緊。 "繞線,把它拉過來,"我說。"鉤子分明鉤得很牢嘛。開足馬力趕上去!"這是對那黑人嚷嚷的。 於是一次、兩次,那大傢伙直撅撅像根樁子一樣冒出了水面,整個身子向我們直撲而來,每次一落到水裡,就高高的濺起一大片浪花。釣線漸漸緊了,我發現它又是在向海岸的方向遊去了,而且我看得出它正打算要轉身改向。 "它想要逃跑了,"我說。"只要鉤子沒脫,我就跟著追上去。螺絲不要擰緊。線只管放好了。" 那要命的馬林魚改朝西北方向去了,凡是大傢伙一般總是往那個方向去的,可是朋友,別忘了它的身上還掛著個魚鉤呢。它連蹦帶遊,一蹦就是老遠,每次濺起的浪花真不亞於海上飛駛的高速快艇。我們一路緊追,我一轉過彎來以後,便不讓它超出船尾。這時已是我在親自掌舵了,我嘴裡還不住向約翰遜嚷嚷,要他螺絲別擰緊,線要繞得快。冷不丁我看見他的釣竿猛一彈,釣線頓時都松了勁。釣線在水裡總是彎彎的有股拉力,沒有經驗的話,釣線松了勁你是看不出來的。可我就看得出來。 "給它逃跑啦,"我對他說。那大魚還在往前蹦,一直蹦到看不見。真是一條好魚,沒說的。 "我還覺得它在拉我的線呢,"約翰遜說。 "那是線本身的分量。" "可我簡直繞也繞不動。會不會它死了呢?" "你看它,"我說。"還在那裡蹦呢。"遠遠望去它已到了半英里以外,依然蹦得水花沖天。 我摸了摸他的制動螺絲。原來讓他給擰得緊緊的。釣線一點也拉不出來。難怪要扯斷了。 "我不是叫你別把螺絲擰緊嗎?" "可它一個勁兒把線往外拉。" "往外拉又怎麼啦?" "所以我就只好擰緊了。" "聽我說,"我對他說道。"魚兒一旦這樣上了鉤,你不放線的話線准得給扯斷。再牢的線也拉不住它們。它們要拉著線跑,你就得放線。你就只能把螺絲鬆開。那些靠捕魚吃飯的漁民,用的是魚叉繩呢,都還不見得一定拉得住。我們就只能用船去追它們,等它們逃到筋疲力盡,拖垮為止。它們逃到逃不動了便只好潛入海底,那時你把制動螺絲緊一緊,就可以收線了。" "這麼說我這次要是不斷線的話,就准能把魚逮住咯?" "很有可能。" "那樣的話它這會兒大概也支不住了吧?" "它到底會怎麼樣這很難說。反正要等到它逃跑了,搏鬥才算開始。" "好吧,我們就逮它一條,"他說。 "你得先把這釣線繞好,"我對他說。 我們得魚失魚,卻始終沒有把埃迪鬧醒。直到這時這位埃迪老弟才回到了船尾。 "怎麼回事?"他問。 埃迪以前並不是個酒鬼,他原先倒是幹船上活兒的一把好手,可如今已是啥也不中用了。我對他瞧瞧:高高個子,雙頰凹陷,站在那兒,嘴唇松松下垂,眼角裡還掛著白兮兮的眼屎,一頭頭髮早已曬得光澤全無。我知道他一醒過來就犯了酒癮憋得難受。 "你還是喝瓶啤酒吧,"我對他說。他就從冰箱裡取出一瓶啤酒來喝了。 "哎呀,約翰遜先生,"他說,"我看還是讓我把這個盹打完了吧。多謝你的啤酒啊。"這埃迪可真有他的。釣得到魚釣不到魚,在他看來根本無所謂。 後來,到中午時分我們又釣上了一條,結果偏又給它掙脫了。這傢伙掙脫鉤子的時候,看得見鉤子反彈到空中,足有三十英尺高。 "我這回又是哪兒幹得不對啦?"約翰遜問。 「沒有什麼不對,"我說。"就是不巧給它掙脫了。" "約翰遜先生,"又醒過來喝了瓶啤酒的埃迪說道,"約翰遜先生,你的運氣就是不好。不過說不定你在女人身上就有好運氣。約翰遜先生,今兒晚上咱們出去玩玩怎麼樣?"說完就又回去躺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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