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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沒有。」

  有理由相信,當我們出其不意驚到他時,威廉·斯托裡茨是一個人在廢墟裡。

  「現在怎麼辦,斯泰帕克先生?」阿爾姆加德中尉問。

  「我派人把屍體抬到市政府……」

  「當眾送去?」我問。

  「當眾送去,」警察局長答道,「必須告訴所有拉茲人,威廉·斯托裡茨死了,他們只有親眼看見他的屍身才會相信!」

  「只有把他埋葬以後。」阿爾姆加德中尉接著說。

  「如果要把他埋葬的話!」斯泰帕克先生說。

  「如果要把他埋葬?」我不由得重複道。

  「維達爾先生,首先要進行屍檢……誰知道呢?……或許檢查死者的器官、血液,我們可能會找到某些還不為人知的東西……可以產生隱身效果的物質屬性……」

  「必須摧毀這個秘密!」我叫起來。

  「依我看,」警察局長接著說,「最好把屍體火焚,把骨灰撒在風中,就像中世紀時代,人們對付巫師那樣!」

  斯泰帕克先生打發人去找一副擔架,阿爾姆加德中尉和我告別後他回到醫生家。

  哈拉朗上尉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父親。鑒於羅特利契夫人目前的狀況,他很謹慎,沒告訴她。威廉·斯托裡茨的死並不能還給她女兒!

  我弟弟也還一無所知,我們派人請他到醫生的工作室裡。

  他聽到這個消息以後,並沒有復仇的快感?他只是號啕大哭,絕望地叫著:

  「他死了!……你們殺了他!……他死了,沒說出米拉在哪裡就死了!……要是他活著,米拉就……可憐的米拉……我永遠見不到她了!」

  用什麼話可以平息他內心痛苦的爆發呢?……

  我試著安慰他,就像過一會兒要安慰羅特利契夫人那樣。不,不應該絕望……我們不知道米拉在哪裡……她是否被囚禁在城裡的某幢房子裡……她是否離開了拉茲……但有一人知道……他一定知道……威廉·斯托裡茨的僕人……那個海爾門……警方會逮到他……哪怕他逃回德國,警方也會把他挖出來!……他替主人保密沒有好處!……他會講出來……會強迫他講出來……哪怕給他一筆錢財!……米拉會回來的,回到她家人,她未婚夫……她丈夫身邊……只要精心照料,多加撫愛,她的神志會恢復的!……

  瑪克什麼都聽不進去……他什麼都不想聽……對他來說,唯一知道米拉下落的人已經死去……不該殺了他……應該逼他說出秘密!……

  我不知道怎樣才能使他安靜下來。這時,室外傳來一陣喧嘩聲,打斷了我們的談話。

  哈拉朗上尉和阿爾姆加德中尉沖到面向林蔭大道拐角和巴堤亞尼提岸的窗戶前,往外看。

  又發生了什麼事?……依我們目前的心境,我相信再沒有什麼能令我們大驚小怪的了,哪怕威廉·斯托裡茨死而復活!

  原來是喪葬隊伍通過。威廉·斯托裡茨的屍身躺在擔架上,由兩名警探抬著,其餘的人跟在後面……全拉茲城都會知道威廉·斯托裡茨死了,這個恐怖時代宣告結束了!

  喪葬隊的隊列沿巴蒂亞尼堤岸一直走到歐梯埃納一世大街,再穿過高樓門市場,取道各鬧市,最後才在市政府門前停下來。

  依我之見,他們真不該從羅特利契住宅前經過!

  我弟弟也沖到窗前,看到那具血淋淋的屍體,絕望地尖叫一聲。他多麼希望能讓擔架上那人復活,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男女老幼、市民、普旺陶的農民全都熱烈地歡呼!倘若威廉·斯托裡茨活著,他會被憤怒的人群撕個粉碎!既然他已死去,人們也就饒過了他的屍身。但正如斯泰帕克先生所說,群眾不願意他葬入聖潔的墓地。他應該在廣場上被焚燒,或者推入多瑙河中,讓河水把他沖到遙遠的黑海深淵裡。

  窗前的喊叫聲持續了半個小時,才恢復了平靜。

  哈拉朗上尉告訴我們,他立即去總督府。他想就搜查海爾門一事同總督大人商量。必須通知柏林、奧地利大使館,必須促使德國警方馬上採取行動,布下天羅地網……報紙也可提供幫助……懸賞捉拿海爾門,威廉·斯托裡茨秘密的唯一知情者;他可能帶著米拉。

  哈拉朗上尉上樓探望完母親,在阿爾姆加德中尉陪同下離開了家門。

  我留在弟弟身邊,與他一起分擔痛苦的時光!我無法使他安靜下來,他那種過度激動的情緒還在不斷地高漲之中,令人顫慄!他躲著我,我感覺得到,我害怕他會忍受不了這種精神危機!……他快發瘋了!……他想離開,當晚就走,去斯普倫貝格……在拉茲,海爾門會被認出來……為什麼他不會帶著米拉回到斯普倫貝格……?

  海爾門可能在斯普倫貝格。但說米拉也在那裡,這說不過去。她頭晚失蹤。第二天威廉·斯托裡茨還在拉茲……我寧願相信她被帶到郊外……某間屋子裡,斯托裡茨把可憐的神志不清的她關在裡面,他可能沒有讓她恢復形體!……如果是這樣的話,誰又能保證可以找到她?……

  瑪克既不肯聽我勸,也不爭吵……他只有一個念頭……一個固執的念頭……動身去斯普倫貝格!

  「你陪我去,亨利。」他說。

  「好吧,可憐的人。」我回答道。我實在不知是否能令他取消這次無用的旅行!

  我最後終於讓他答應第二天動身……我得見到斯泰帕克先生,求他向斯普倫貝格警方打個招呼,並通知阿爾姆加德中尉陪我們一起去。

  近七點,阿爾姆加德中尉和哈拉朗上尉回來了。總督向他們保證,即刻組織人力搜查全城、城郊,他認為,我也認為,米拉一定在海爾門的手上。

  羅特利契醫生陪在妻子身邊。客廳裡只有兩名軍官,我弟弟和我四人。

  百葉窗關上了。僕人送燈進來,放在燭臺上。我們等醫生下樓一起用餐。

  七點半的鐘聲剛剛敲響,我坐在哈拉朗上尉身邊,剛要告訴他斯普倫貝格之行。這時,花廳門猛地打開了。

  大概是花園裡的穿堂風把門吹開了。因為我並沒看到有人進來,但更怪的是,門又自動關上了。

  這時——不!我永遠忘不了這個場面!

  一個聲音響了起來……不是訂婚晚會上高唱《仇恨之歌》,侮辱我們的那個粗魯的嗓門,而是一個甜蜜、愉快的聲音,一個大家都喜愛的聲音!米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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