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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我覺得我們最好持懷疑態度,不必把親眼目睹的事當真。不要因為它的不可解釋性(如果可以用該詞的話),就認為此事古怪離奇。醫生的問話也很讓我為難,我怎能搪塞他呢?

  「羅特利契先生,」我說,「我向您承認,您所稱之為『這一切』的,我覺得大可不必去追根究根,或許這只是個惡毒的玩笑!有個壞傢伙混在賓客裡,故弄玄虛,在晚會的娛樂節目中增加了那項腹語表演,結果產生了悲劇性的效果……您知道,現在很流行要弄這種魔術,而且技藝也十分高有……」

  哈拉朗上尉轉過身,看著我的眼睛,似要看穿我的本意……他的目光清楚地說:「我們來這裡,不是聽這種無謂的解釋的!」

  醫生又說:

  「請原諒,維達爾先生,我並不相信這是魔術……」

  「醫生,」我為自己辯解,「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別的解釋,除非那是一種超自然的手段,可這,連我自己都難以信服……」

  「當然不是超自然的,」哈拉朗上尉打斷了我的話,「只是我們還不清楚其中的奧妙所在……」

  「但是,」我堅持己見,「我們聽到的聲音,明明是人的聲音,為何不會是腹語呢?」

  羅特利契醫生搖了搖頭,堅決不肯接受這種解釋。

  「我再說一遍,」我說道,「完全有可能,一個不速之客潛進客廳……唱著德國國歌《仇恨之歌》,故意傷害馬紮爾人的民族感情,挑戰他們的愛國主義情感!」

  如果限於此事乃人為的話,這種解釋還勉強說得過去。但醫生同意我的推測同時,他只簡單地反問我:

  「維爾達先生,就算我同意您上述看法:一個喜歡惡作劇的人,或者一個到處逗事惹非的傢伙闖入我家,我們都受到腹語的嘲弄,——其實,我相信事實決非如此,可您如何解釋花束被毀,花冠被一隻無形的手劫走呢?」

  如果把這兩件怪事也怪罪於某位魔術大師,無論他手藝多麼高明,在情理上都難以叫人接受。哈拉朗上尉又進一步緊逼而來:

  「親愛的維達爾,您的腹語大師能把花束上的花瓣一片片地撕毀,能取走花冠,並帶著它穿越幾個廳堂……像小偷一樣劫走它!」

  我無法回答。

  「您是否認為我們不過是偶然受到了幻覺的愚弄呢?」他激動地又說。

  絕對不是!百多號人親眼目睹了那樁怪事!

  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下來,我也不想打破這片寂靜。最後,醫生下結論:

  「讓我們實事求是,接受事情的本來面目,別自欺欺人了……我們都親眼所見,儘管目前難以作出合理解釋,但事實不容否定……那就讓我們停留在現實裡,想想看,是否有人,此人並非一個愛好惡作劇的傢伙,而是我們的敵人,出於報復的目的,想破壞這場定婚晚會?」

  這話揭開了問題的關鍵。

  「敵人?」瑪克叫起來,「你們家的敵人,還是我的敵人,羅特利契先生?我不知道我有敵人!……您知道嗎?」

  「知道。」哈拉朗上尉肯定地說。

  「誰?」

  「就在你之前,向舍妹求婚的那個人。」

  「威廉·斯托裡茨?」

  「威廉·斯托裡茨!」

  這正是我等待良久的姓名……那個神秘莫測,行蹤詭異的傢伙的名字!

  瑪克此刻才知道對他隱瞞的實情。醫生告訴他威廉·斯托裡茨僅在幾天前又作了一次新的嘗試……無疑他會遭到拒絕,米拉羅特利契已許配他人,他不應心存任何妄想,他仍然又上門求婚了!我弟弟知道了醫生斷然回絕了他,知道了他的情敵對羅特利契家發出的威脅,這些威脅在一定程度上使人有理由懷疑前夜的鬧劇就是他策劃的。

  「你們竟然對我隻字未提!」瑪克叫著,「今天,米拉受到威脅時,你們才告訴我!……哼!那個威廉·斯托裡茨,我馬上去找他,我要……」

  「讓我們去收拾他,瑪克。」哈拉朗上尉說,「他當眾侮辱了我的家族。」

  「他侮辱了我的未婚妻!」瑪克再也控制不住了,義憤填膺地說。

  雖然,兩人怒火中燒,喪失了理智。如果說威廉·斯托裡茨想報復羅特利契家,並把威脅付諸行動,這有可能!但認為他參與了前夜的陰謀,並親自扮演了角色,這可站不穩腳跟。不能只憑單純的推測來指責他:昨晚你混入客廳裡……是你扯碎了訂婚花束……是你劫走新娘花冠!沒人看見他,沒人!……無法合情合理地解釋發生的怪事!

  最後,經過長時間的爭論,在我說了下述想法後,我們作出了唯一理智的決定。

  「朋友們,到市政府去吧……假如警察局長還不瞭解所發生的事情,那就告訴他,並說明那個德國人與羅特利契家的關係,他對瑪克及他未婚妻的威脅……陳述我們對他的懷疑……甚至講他揚言擁有本領可以挑戰人類一切力量!……他純粹是吹牛了!……那時,警察局長會決定是否對那個德國人採取行動!」

  在目前這種情形下,難道這不是最妥當,甚至唯一的辦法嗎?警察出面干涉,遠比個人蠻幹更行之有效。假如哈拉朗上尉和瑪克直接闖到斯托裡茨家,他肯定不會開門,因為他的房門從不對任何外人開放。強行撞開門?……憑什麼?……但警察就有這個權利,所以,只有求助警方才是上策。

  最後我們一致決定瑪克先回羅特利契家,醫生、哈拉朗上尉和我直奔市政府。

  已經10點半鐘了。如我所料,全拉茲城都知道了前夜訂婚晚會上發生的風波。看到醫生父子朝市政府走去,人們都猜到了他們此行的動機。

  我們到達後,醫生遞上名片,警察局長下令立即把我們帶到他的辦公室。

  警察局長亨利什·斯泰帕克先生個子矮小,表情剛毅,充滿探索的目光,精明幹練中透露出機智,講求實際,嗅覺敏銳可靠,現在大家都稱這種人為「很有辦法的人」。在許多場合,他辦事不僅熱誠,而且很機敏。大可放心,他必會採取一切可能的手段揭開發生在羅特利契醫生家的疑案的迷霧。可問題在於此案異乎尋常,他能否進行有效的干預呢?

  局長對整件事情的細枝末節都了如指掌,只除了醫生、哈拉朗上尉和我三人之間的秘密。

  他一見到我們就說道:

  「我早料到您會來,羅特利契先生。如果您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您。我聽說了昨晚您家發生的怪事。您的客人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這完全可以理解。我再補充一句,這種恐怖氣氛已傳染了整座城市,看來,拉茲城不會再風平浪靜了。」

  我們明白,既觸及這個話題,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等斯泰帕克先生提問。

  「醫生先生,我先請問,您是否與某人結仇,是否由於這段仇怨,那人要向您家施以報復,確切地說,是針對米拉·羅特利契小姐和瑪克·維達爾先生的婚事……」

  「我認為是這樣。」醫生回答道。

  「這人是誰?」

  「普魯士人威廉·斯托裡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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