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儒勒·凡爾納 > 隱身新娘 | 上頁 下頁


  這天,菲夏梅南和裡熱爾斯普倫已從我們視野中消失。晚上,「馬提亞·科萬」號停泊在馬爾赫河口。這是從左邊流入多瑙河的一條支流,它起源於摩爾維亞,一直流至馬紮爾王國邊境。船從4月8日夜至9日淩晨停靠在此。次日一早,它又揚帆起錨,穿越那片7世紀時,法國人和土耳其人曾浴血拼搏過的土壤。此後,輪船相繼停靠在彼得羅納爾、阿爾滕堡、海恩堡,穿越匈牙利狹窄的大門。船閘打開,輪船駛進普雷斯堡碼頭。

  船隻為裝卸貨物,停留了二十四小時。從維也納至此城,輪船已航行了300公里。所以,我有時間細細飽覽這座實值旅遊者光顧的城市。她好像聳立在海角之上,腳下流過的不是平靜的河水,而是波濤洶湧的大海,真令人歎為觀止。繁華的碼頭上,房屋輪廓隱約可見,既齊整又美觀。左岸海角處,一座教堂的尖頂高聳入雲;另一端還屹立著另一尖頂,兩座教堂之間是座渾圓的大山丘,上面屹立著古城堡。

  大教堂的穹頂沐浴在一道金光中。隨後,我觀賞了許多宮殿及匈牙利貴族的府邸。我登上山丘,俯望巨大的城堡。這是座四角形建築物,四角上築有塔樓,不過是座封建時代的廢墟。登高遠眺,富饒的葡萄園林,再見多瑙河滾水流過廣闊的平原,真是不虛此行。

  普雷斯堡,以前歷代匈牙利國王在此建都,現在是馬紮爾人的首府和國會所在地。原來國會一直在布達佩斯召開,直至奧斯曼帝國入侵,它佔據了這座城市從1530年至1686年達一個半多世紀。儘管普雷斯堡有45000人,但只有在召開國民會議時,議員從各地蜂擁而至,這時才顯得熱鬧擁擠些。

  我還必須補充一點,對一名法國人來說,普雷斯堡的名字與奧斯特利茨戰役後於1805年與奧地利簽訂的光榮和約緊密相連。

  4月11日上午,「馬提亞·高萬」號從普雷斯堡下游駛進遼闊的普斯陶平原。俄國人稱之為「斯潘捷」,美國人則稱為「薩瓦納」,它佔據了整個匈牙利中部地區。這是一個真正的神奇王國,一望無際的草願上,萬馬奔騰,成幹上萬頭牛悠然生活其間。

  多瑙河在匈牙利境內頗多曲折拐彎。它彙集了喀爾巴阡山脈和斯蒂裡亞阿爾卑斯山的滾滾流水,聲勢大增,不再是奧地利境內那條小河道了。

  我無法忘記多瑙河發源於與法國邊境的阿爾薩斯—洛林地區毗鄰的巴特大公國!它最初的水流還是源于法國的雨水呢!

  夜晚,輪船到達了拉堡,停在碼頭過夜,第二天白天與夜晚也暫不走。我花十二個小時遊覽了這座城市。馬紮爾人稱這城叫「傑爾」,它離普雷斯堡有60公里。曾經歷了1849年轟轟烈烈的起義風暴。

  次日,從拉堡往下行了數十公里,我從船上遠遠望見著名的克勞摩納城寨,這是馬提亞·科萬於15世紀修建的一座城堡,也是起義者決一死戰的遺址。

  在這片馬紮爾人領土上,流連於迷人的多瑙河畔,實在令人心曠神怡。河道蜿蜒曲折,景色變化多端,淺灘半沒于水下,白鶴、水鸛在碧綠的水面上展翅飛翔。普斯陶,一會兒是碧綠的草地,一會兒又是地平線上波動起伏的山嶺。這裡是匈牙利最好的葡萄園產區,葡萄藤枝繁葉茂,葡萄酒的產量僅次於法國,超過意大利與西班牙。其產量為年產兩千萬升,幾乎全部在本地銷售。不瞞各位,在旅店,在船上,我偶爾也喝上幾杯,當然比起豪爽的馬紮爾人,我這點酒量不免就相形見絀了。

  值得一提的是,普斯陶的種植方式逐年改進。平原上挖掘了不少灌溉渠,確保以後莊稼會穩獲豐收。還種植了百萬株洋槐,形成了一道長長的濃密的防風屏障,可以抵擋住狂風肆虐,利於水土保持。所以,穀物與煙草的產量不久可望翻上兩三倍。

  但不幸的是,匈牙利土地分配不合理,土地集中在少數人手中,擁有100平方公里土地的地主無法充分開墾領土,相反,數量眾多的自耕農佔有的土地還不足三分之一。

  這種狀況于國於民兩不利,但正在逐漸改變。僅從歷史發展的趨勢來看,這也勢在必行。況且,匈牙利農民並不保守,他們勇敢而又聰慧,對將來充滿信心。他們可能有點自負,但比日耳曼農民好得多。兩者的根本區別在於:前者認為一切可以學會,後者卻認為一切都已知道。

  從右岸的格朗,我注意到了景致完全不同以前了。普斯陶的平原延伸成綿遠的山嶺,這是喀爾巴阡山脈和諾裡克的阿爾卑斯山脈的分支,它們把河道擠得很窄,迫使它流過狹窄的隘口,河床也更深了。

  格朗是全匈牙利首席教區所在地。要說教區收入今天主教教士們怦然心動,格朗在其中可說是最高的了。在這個教區任職的紅衣主教、首席主教、羅馬教皇的特使、帝國的王子、王國的法官,他們的收入均超過一百萬法郎。

  過了格朗,又是一片平原。必須承認,大自然的美景如此具有誘人的魅力。像它創造的一切事物,它仍遵循著對比的自然法則,多瑙河先向東流去,然後向右拐,拐向南方,——不管河道如何蜿蜒曲折,它基本流向就是這樣——在普雷斯堡與格朗之間的景色多麼豐富多彩,富於變化,而此地的景色卻又顯得如此淒涼。

  「馬提亞·科萬」號在此處必須選擇聖安德島兩側支流中的一條,這兩條支流都適宜於航行。船隻走了左邊的那條,這樣,我就可以瞥見到聳立著六座鐘樓的威申城,水邊的一座教堂的倒影掩映在綠草簇擁的輕盈水波間。

  這裡的景色又開始變化了。平原上的綠色耕地一覽無餘,河面上小舟往來不息,喧囂過後是一片沉寂。顯然,我們正靠近首都,多麼美麗的首都啊!像兩顆璀璨的明珠,雖稱不上北斗,但仍在匈牙利的星座上閃閃發光。

  輪船繞過最後一座綠樹成蔭的島嶼。先看見布達,然後是佩斯。我打算從4月14日至17日上午在這座城市裡稍事休息。如果馬上細細遊覽,那樣反而容易令人疲憊。

  多瑙河河面上一座宏偉的吊橋把布達與佩斯連接起來,就像是土耳其城與馬紮爾城之間的一個連字符——布達在前,佩斯次之。拱橋下船隻往返,這類船隻的船頭都豎著一根旗杆,有很寬的舵和很大的木槳。沿岸碼頭上排列著帶有尖頂和鐘樓的奢華豪宅。

  布達位於右岸,佩斯在左岸,綠樹蔭蔽的島嶼點綴著的多瑙河像條環形飄帶圍繞著這座匈牙利城。布達毗鄰平原,有利於其以後向縱深發展。城市另一面是戒備森嚴的山嶺,山上修築著陰森森的城堡。

  布達原屬土耳其,現今已匈牙利化,甚至奧地利化了。兩座城市,作為匈牙利的正式首都,共有居民36萬,其中布達16萬。此城是座軍事重鎮,商業蕭條。如果看到街道上、人行道旁雜草叢生,請別大驚小怪。城市中的居民主要是軍人,這裡好似座被圍困的死城。許多地方國旗飄揚,綠色、白色、紅色的絲織旗幟迎風招展。它顯得死氣沉沉,毫無生機,而對岸的佩斯城卻生機勃勃。可以說,多瑙河從匈牙利的過去與未來間穿梭而過。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