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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而且,他現在更擔心的是人口的死亡。隨著天愈冷,生病的人愈多,他就愈顯得力不從心。六月十八日,出現了第一個死人,這是個五歲的孩子,得了支氣管肺炎,任何治療都對他無效。這是霍斯特島接受的第三具屍體。

  勒柯吉同樣對阿爾吉的精神狀況感到擔憂。他發現他現在心煩意亂。一旦移民離開這裡,這事如何了結?阿爾吉不願意隨格拉茲愛娜離去,而且在遙遠的地方他會不會因鬱鬱寡歡和無法謀生而死去?

  六月十八日,阿爾吉比以往顯得更加憂心忡忡。每次他從塞羅尼家回來,不用勒柯吉開口,他就會自動把情況告訴他。昨天晚上,塞羅尼又醉了,他對妻子拳打腳踢,幸運的是,下手不如以前那麼狠。

  勒柯吉不由得陷入沉思,既然塞羅尼醉了,就說明他有辦法搞到酒。難道水手們沒有守護從約納丹號上卸下來的物質?

  當阿爾特勒布爾被問到此事,也感到莫名其妙,因為監守工作從沒有放鬆過。因此,每次出事以後,他都答應加強警戒。

  六月二十四日,冬至後的第三天,發生了一件大事。雖然不是他本人引起的,但和他有關係,而且,這事對他以後有著極深的影響。那天,天氣晴朗,萬里無雲,微風徐徐。當時只有五、六度,空氣乾冷,土地僵硬。太陽掛在天邊,泛出耀眼的白光。移民們都出來透空氣。

  迪克和桑德,天氣再壞都要出門,今天更不可能留在家裡。他們出現在野外呼吸新鮮空氣的人群中,與馬塞爾·諾瑞利和另外兩個同齡的孩子,正在玩跳房子遊戲。他們太投入、太開心,根本沒有發現附近有群大人也在找樂子。玩可不是孩子的專利,成年人玩起來也會樂不思彼。他們有六個人,正在玩滾球遊戲,其中有與迪克發生過衝突的弗萊德·摩爾。

  終於,有個小球滾到孩子的房子裡,桑德正全視貫注,他馬上要贏,無意地把小球踢開了。立刻有人揪住他的耳朵。

  「喂,小傢伙!」一個大嗓門,「怎麼不注意點?」

  他的耳朵又被狠狠地擰了幾下,軟弱的桑德大哭起來。

  要不是生性好鬥的迪克插一杠子,事情到此也就完了。

  突然,弗萊德·摩爾——真正的對手向他攻擊——不得不鬆開桑德進行自衛。其同夥——順手找了個武器——從後面狠狠打了他一下,他猛一轉身,看到這個曾經冒犯過他的,無禮的小孩。

  「又是你,小毛孩!」他一邊喊,一邊伸出手,想抓住這個微不足道的對手。

  但是,抓桑德容易,迪克就不那麼好對付了。他往旁邊一跳,撒腿就跑。弗萊德·摩爾窮追不捨,破口大駡。

  遊戲繼續,每次當他要將對手抓住時,迪克總是突然拐彎逃脫。摩爾越走越惱火,但總是撲空。但這不是一場公平的遊戲,他們之間的個頭無法相比。儘管迪克多次逃脫,但終於快要束手就擒。

  這時,弗萊德·摩爾往前跨了一步,一伸手就可以逮住他了,可是他腳下碰到了一個倒黴的東西,一下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倒在地,傷得不輕,一下子站不起來。迪克和桑德利用這個機會跑得遠遠的。

  這是一根棍子將他絆倒,它是馬塞爾·諾瑞利的拐棍。這孩子為了救朋友,使出了唯一的絕招,將拐杖插到他兩腿之間。他為自己的成功正開懷大笑,並不覺得這是個英勇的壯舉。但是,他已引火燒身,既然他這個殘廢失去了依靠,那麼只好在那裡坐以待斃,弗萊德·摩爾正向他逼來。

  當他怒不可遏地爬起來,馬上跑到諾瑞利旁邊,像抓小雞一樣,一把將他拎起來,這個孩子才醒悟過來,再也不笑了,發瘋地尖叫。而那傢伙根本不予理會,那雙大拳頭朝他臉上抽。

  有人從後面攔住他,拳頭再沒有落下來。一雙強有力的手將他緊緊拉住,用責備的口吻說:

  「怎麼了!摩爾先生……這可是個孩子!」

  誰敢教訓他?他轉過身,認出是勒柯吉。

  勒柯吉用鎮定而更嚴厲的語氣說:

  「還是個殘廢!」

  「關您什麼閒事?」弗萊德·摩爾大喊大叫,「鬆開,否則!……」

  勒柯吉根本不理睬他,弗萊德·摩爾猛地一用勁想掙脫出來,但被抓得太牢,沒辦法,先放了諾瑞利,好騰出另一隻手去打。面無表情的勒柯吉一動不動,只是加了一點氣量,弗萊德·摩爾就疼得跪了下來。

  勒柯吉馬上放開他。氣急敗壞的弗萊德手伸到腰間,拿出一把大刀,他目光兇狠,一臉殺氣。

  幸運的是玩滾球的其他幾個人看到情況緊急,連忙上來勸架,將他扯住。勒柯吉驚愕而憂傷地看著發狂的對手。

  當人怒不可遏時,便會衝動,便會不顧一切。面前的正是這樣的人,一個活人,失去理智,變得瘋狂,大喊大叫,口吐白沫,氣都喘不上來。看到這,勒柯吉還能固執地堅持自由主義的理論嗎?他不應該承認,在改造人的思想中,需要有一定的約束嗎?

  「走著瞧,夥計!」這是弗萊德最後說的話,他被四個大個子抱得不能動。

  勒柯吉聳了聳肩,頭也不回地走了。很快,他就將這次荒唐的搏鬥忘了。這樣做是否明智?後來,過了很久,發生了件大事證明,弗萊德·摩爾一直對他耿耿於懷。

  第五節 出現一艘船

  七月初,阿爾吉顯得異常激動,因為出現了一位競爭對手。這人叫帕德遜,正是那位使他傾其所有搞到那套他穿上去感到如此自豪的西服的人。現在,他在塞羅尼家也插進了一杠子,他非常明顯地在格拉茲愛娜身邊轉來轉去。

  阿爾吉面對這種錯綜複雜的局面產生了一種絕望的感覺。

  一個半文明的、乳臭未乾的十八歲小夥子面對的是一位財大氣粗、成熟的男性,貧窮的印第安人覺得與腰纏萬貫的人一爭高低是令人難以置信的。儘管她對自己情意綿綿,但她所表現出的猶豫不決是可以忍受的嗎?

  而實際上,她並沒有猶豫不決。並不是像他所疑神疑鬼的,她只鍾情于他,阿爾吉的純情、年輕佔有絕對優勢,可以輕而易舉地打敗對手。這個愛爾蘭人執而不化地糾纏不休是因為他對格拉茲愛娜和她母親對他所表現出敬而遠之的態度並不敏感。他每次和她們搭腔時,她們都愛理不理,假裝沒有他這個人。

  帕德遜並沒有因此感到心緒不寧,局促不安,他依然如故,仍在搞陰謀詭計。到目前為止,他的冷靜、執著是他取得成功的保證。而且他確實找到位盟友,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拉查爾·塞羅尼。雖然兩位女人對他冷言冷語,至少,她的父親對他和顏悅色,而且似乎對他追求其女兒很為讚賞。他們說話十分投機,甚至有幾次,閃到一邊,嘀嘀咕咕,好像他們所說的與旁人沒有任何關係。但是,這個嗜酒如命和這個詭計多端的人,這個揮霍無度和這個視財如命的人能有什麼共同語言呢?

  這些神秘兮兮的交頭接耳也是導致阿爾吉憂慮萬分的原因,而拉查爾的言行舉止更使他憂心忡忡。這個倒黴鬼總是那副老樣子,醉如爛泥。而且或長或短地隔不了一陣子,同樣的悲劇就要在家庭中上演,只不過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阿爾吉每次都及時地把他酒醉的情況告訴了勒柯吉,後者又將事情的原委傳告阿爾特勒布爾。但是,無論是勒柯吉還是阿爾特勒布爾都無法將拉查爾·塞羅尼如何搞到這麼多酒查個水落石出。除了從約納丹號的貨物中救出了酒以外,霍斯特島上根本就沒有酒。

  在堆放食品的帳篷裡確實有酒,由逃生的十六名水手日以繼夜地看守。他們兩人一組,共分成八組,每三個鐘頭輪換一班崗,其中也包括肯尼迪和希瑞戴。他們完全服從命令,每天要站無聊的三個鐘頭的崗,但沒有一個人牢騷滿腹。大家全都對阿爾特勒布爾表現出了唯唯諾諾。在他的指揮下,他們紀律嚴明,精神振作。雖然他們人數較少,但精誠團結卻使他們力量壯大無比。當然這還不包括迪克和桑德,一旦需要,他們一定會伸出寶貴的援助之手。

  至少目前,還沒有人想到應該認真地考慮兩個孩子的作用。他們由於年齡小,便免去了看守工作。他們完全自由自在,可以盡情地玩耍。顯然,霍斯特島度過的光陰在他們的一生中具有劃時代意義。這是一個其樂無窮的時代,他們會永遠銘記在心中。他們的遊戲也是按情況不同不停地變換。當鵝毛大雪滿天飛舞時,他們便挖了一個小洞,躲在裡面,進行一場場奇妙的遊戲。如果氣溫到了零點以下,他們就去溜冰或者騎在一塊木板上作雪橇,沖坡,貪圖下滑時頭暈目眩的醉意,如果是天高氣爽,這群年齡相仿的頑童就成群結隊地來到營地附近,創造無數種鬥智鬥勇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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