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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可是海岸上到處是奇峰突起,哪有多布裡納號可以停靠之處?看來整個地中海沿岸,到處都是這種千篇一律的懸崖峭壁。

  多布裡納號於是開足馬力,向東駛去。天氣已經轉涼,大氣中的水汽已明顯減少。所以天空總是萬里無雲,只是偶爾有幾片白色的雲彩在湛藍的碧空飄浮。白天的陽光也已明顯減弱,照在物體上所留下的陰影已顯得不那麼分明了。夜間,天幕上掛著耀眼的星星,但有些行星已逐漸遠去,其亮度也微弱多了。金星和火星以及一顆不知名的星便屬￿這一類。這顆星是一顆小行星,每天總在日出之前或日落之前出現在天幕上。至於巨大的木星和美麗的土星,它們的光卻變得越來越亮了,這是因為加利亞正在逐漸接近它們。天王星過去不用天文望遠鏡是根本看不到的,現在連肉眼也看得很清楚了。可見加利亞正在遠離太陽而去。

  多布裡納號沿著原瓦爾省海岸所在的位置向前行駛,但這一帶的耶爾群島、聖特羅佩半島、萊林群島、戛納灣和若昂灣都無影無蹤了。2月24日,他們到達昂蒂布角原先的位置。

  綿延不絕的石壁這時忽然出現一條縫隙,這真使大家喜出望外。縫隙的底部有一塊很小的海灘,小艇完全可以停靠。

  「好了,總算找到上岸的地方了!」塞爾瓦達克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大聲叫道。

  鐵馬什夫伯爵和普羅科普二副也同上尉一樣,焦急地期待著能上岸去看看。這個縫隙,遠遠看去很像是一條山澗的河床。如果沿著兩岸的斜坡拾級而上,定可到達山岩的頂峰。從那裡向北眺望,即使看到的已不是法國的大地,也總可弄清楚那邊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上午七點,伯爵、上尉和普羅科普乘著小艇來到那塊沙灘上。

  沙灘由石灰岩凝結而成,呈淡黃色。這是他們首次發現舊時海岸的遺跡,因為普羅旺斯海岸大都就是由這種石灰岩形成的。不過這個小小的沙灘只有幾平方米,不便久留。他們於是立即向那條山澗走去。

  山澗裡沒有一點水,而且看來也從沒有出現過奔騰不息的激流。河床裡以及兩岸斜坡上的岩石同他們迄今見到過的毫無二致,似乎沒有受到過長年的風吹雨打。要是有一位地質學家在場的話,就可弄清楚這些岩石的地質年代和特性,但遺憾的是,伯爵、上尉和普羅科普在這方面都是一竅不通。

  山澗裡雖然沒有水流過的痕跡,但可以想見,隨著氣候的徹底改變,總有一天,這條小河舍成為波濤洶湧的激流的。

  河兩岸的斜坡上,不時可以看到一些閃閃發光的積雪。越往上走,積雪也越多、越厚。看來山岩頂上以及這些懸崖峭壁那一邊的廣大地區,一定是一片白皚皚的冰雪世界。

  「除古爾比島外,」鐵馬什夫伯爵說,「這是我們在加利亞表面第一次發現有淡水的地方。」

  「是的,」普羅科普說,「在高緯度地帶,隨著氣溫的進一步下降,不僅會降雪,而且會結冰的。要知道,加利亞是一個近似球體的星球,我們現在已到達其北極附近,陽光是斜著射到這裡來的。不過雖然加利亞的自轉軸略有傾斜,使得太陽一直照在赤道附近,但這裡也同地球上的兩極一樣,不會是終年黑夜的,可是當加利亞距離太陽很遠時,這裡可能會非常寒冷。」

  「二副,」塞爾瓦達克向他問道,「你看加利亞表面的氣溫會不會下降到人所不能忍受的程度?」

  「不會。」普羅科普答道。「不管我們離太陽多遠,這裡的氣溫都不會下降到太空——即絕對真空的空間——氣溫的極限以下。」

  「這個極限是多少度?……」

  「根據法國著名物理學家傅立葉的理論,大概在-60℃左右。」

  「-60℃!」鐵馬什夫伯爵說,「這樣的氣溫就是我們俄國人也忍受不了。」

  「英國航海家到北冰洋探險時,」普羅科普二副說,「就順利地經受了這種奇寒的考驗。我記得帕裡在梅爾維爾島曾看到氣溫表下降到-56℃。」

  大家這時停下來喘一喘氣。如同登山時常見的那樣,越往上爬,空氣也就越稀薄了。他們只爬了二百多米高,但氣溫已明顯下降。所幸河底和兩岸的岩石都是那種不知名的金屬構成的,走在上面,並不十分艱難,因此一個小時後,他們便爬上了頂峰。

  從這裡俯視四方,南面是水夭一色的大海,北面則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塞爾瓦達克見了不禁大叫一聲。

  法國的大地不知哪裡去了。參天巨石鱗次櫛比,一眼望不到頭。其頂峰全都覆蓋著積雪和冰塊。這些岩石都是很有規則的六面核柱體,好象整個加利亞都是一種金屬的凝結物。地中海邊的山岩頂峰之所以看不出這一特性,可能是大變動後,大海裡有了水而造成的。

  不管怎麼說,加利亞的北部沒有一點歐洲大陸的遺跡。極目望去,到處是這種層巒疊嶂。昔日普羅旺斯省崗巒起伏的田野,人們在亂石灘上鋪上紅壤而培育起來的桔子林和檸檬林,以及一片片碧綠的油橄欖,一排排胡椒樹、朴樹、合歡樹、棕桐樹和桉樹,一簇簇枝繁葉茂、用支架撐著的天竺葵,還有海邊那略呈紅色、含有氧化鐵的岩石和遠處山林中的一片片針葉林,全都蕩然無存了。

  現在這裡是寸草不生,連最耐寒的極地苔蘚也沒有。動物就更不用說了,不要說一般的飛鳥,甚至極地常見的剪水鸌、海燕和海雀也不見蹤影。

  到處是一片滿目荒涼、毫無生機的世界。

  塞爾瓦達克本來是秉性樂觀、無憂無慮的人,但現在也流露出憂傷的神色了。他本然地站在山岩上,眼睛裡噙著淚花,久久地凝視著這一望無際的岩,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不會的,」他大聲叫道,「我們一定是弄錯了!我們到達的這個地方不會是阿爾卑斯山所在的緯度。法國可能在更北的地方。我們姑且可以認為,這一大片亂石鱗峋的世界是隨著地殼變動,從海底升起的。我們要尋找的歐洲一定在這些懸崖峭壁的那一邊。鐵馬什夫伯爵,走!咱們一定要穿過這浩瀚的冰原,找到我們的故鄉。」

  說著,塞爾瓦達克已經邁開大步,在懸岩上尋找可以立腳的小徑。

  但突然間,他停了下來。

  他的腳下剛才在雪地上碰到了一塊石塊。其形狀和顏色都同這裡的岩石很不一樣,而且好象由刀斧鑿過似的。

  塞爾瓦達克俯身把它揀了起來。

  這是一塊黃色的大理石碎塊,上面刻的字還依稀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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