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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都遇難了,」法司奎士回答,「全部!你是這次失事裡唯一逃出命來的人。」

  「全都死了嗎?」

  「對了。」

  約翰·戴維斯好像被這話弄得愣著了。他是唯一逃出性命的人!他怎麼會逃出命來的?他這才明白眼前這個彎著腰焦急地看著他的陌生人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多謝你,多謝你!」他說,大滴的眼淚落下來。

  「你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一點餅乾和肉?」法司奎士又說。

  「不吃,再喝點水。」

  約翰·戴維斯喝了白蘭地酒摻的水很受用,不久便能回答問題了。

  下面就是他講的大致經過。

  世紀號是一艘載重五百五十噸的帆船,是從摩比爾港來的,三星期前從美洲開出。船長是亨利·斯都瓦德·約翰。戴維斯是大副,另外還有十二個船員,包括一名廚師和一個重工。它是運送鎳和一些不值錢的貨物往澳洲墨爾本去的。一路行駛都平安無事;一直到達大西洋南緯度五十五度時,它就碰上昨天在這裡爆發的大風暴。一開頭,世紀號就被颶鳳追上,後桅折斷,所有後帆都刮去了。這以後不久,一片巨浪打中了左舷,掃過甲板,打壞一部分船尾艙,並且卷走了兩個水手。

  斯都瓦德船長的原意是想開到司達登島後面的拉美爾海峽裡,找一個地方避風。他在白天裡測望過,對自己這條船的方位很有把握;他認為由這條路繞過合恩角,然後向澳洲海岸開駛是較好的辦法,事實上也是對的。

  夜裡風勢更加猛烈了。除掉前帆和前檣帆外,所有的帆都卸了下來,就這樣靠一面卷帆乘風前進。

  這時候船長還以為自己離開陸地遠在二十海裡以外。他認為一直向前開決無危險;要等到望見燈塔的燈光,再折向南面;這樣決計不會撞上桑裘安角的礁石,而且很便當就進了拉美爾海峽。

  世紀號就這樣乘風前進。亨利·斯都瓦德總以為在一小時內就可以望見燈光,因為燈塔在十海裡外就可以望得見的。

  可是他並沒有望見燈光。隨即,當他以為離司達登島還有老遠時,忽然傳來了一聲可怕的震動。三個在桅頂忙著的水手隨著前桅和主桅掉到海裡去了。在同一時候,海浪湧進船身,船身裂了開來,船長、大副和餘下的水手全都落在巨浪中,誰也沒法指望逃出性命。

  那艘世紀號就是這樣連船帶人全部沉沒,只剩下一個大副約翰·戴維斯,多虧碰到了法司奎士,算是逃出了性命。

  當時戴維斯不明白自己這條三桅船究竟撞在哪兒海岸上。

  「這是什麼地方呢?」

  「司達登島。」

  「司達登島?」約翰·戴維斯接了一句,被他的回答弄得愣住了。

  「對的,司達登島,」法司奎士重說一句,「就在愛爾高灣口子上。」

  「可是燈塔呢?」

  「燈培沒有點啊!」

  約翰·戴維斯臉上顯出極端驚異的表情,正在等待法司奎士解釋原因時,法司奎士突然站起來,凝神聽著。他覺得自己聽見可疑的聲響,想弄清楚有沒有海盜跑到附近來搜索。

  他從石隙中爬出去,把桑裘安角的海岸一直巡視到角地盡頭。

  一個人影也沒有。風勢仍舊那麼猛烈。海浪打到岸上來仍舊那樣洶湧,天上的烏雲急急向天邊駛去,夾著煙霧,那情形更加怕人。

  方才法司奎士聽見的聲音原來是世紀號碎裂時發出的。大風把後半截船殼刮得轉過來,風向船艙直灌,把它更加向陸地上推過去。船身滾得就像一隻鑿了洞的箱子,最後撞到崖角上才算停住。原來失事的地點現在只剩下船身的前半截,地上狼藉著的全是漂棄物。

  法司奎士又回到洞裡,靠著約翰·戴維斯在沙上躺下。這位世紀號大副的精神已經有點復原了。他本想扶著法司奎士的胳臂起來,一起到海灘上去看,可是法司奎士攔住他,約翰·戴維斯這才問到為什麼昨天晚上燈塔沒有點燈。

  法司奎士把七個星期前愛爾高灣發生的可怕事故告訴了他、談到自己被殺的夥伴時聲音非常淒慘。

  「苦命的人啊!」約翰·戴維斯叫出來。

  「是啊!我的苦命的夥伴!」法司奎士回答,他的苦水被痛苦的回憶全部引起來了。

  「你當時怎樣呢!」約翰·戴維斯問。

  「我當時在月臺上,聽見我的夥伴的叫喊,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情。那條二桅船原來是只海盜船。我們是三個人看守燈塔的。他們殺了兩個,第三個就不去管他了。」

  「你怎樣逃出他們毒手的?」約翰·戴維斯接著又問。

  「我下了樓梯,」法司奎士說,「趕進宿舍裡,搶了幾件衣服和一點糧食,在二桅船上的盜黨沒有上岸之前溜出,到這一帶海邊躲避起來。」

  「這些強盜!這些強盜!」約翰·戴維斯罵道,「原來他們現在是燈塔的主人了,所以不點燈。世紀號觸礁就是他們造成的、我們的船長和船員的性命全是他們送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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