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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工程師站起身來。

  「我們並沒有要求你,朋友,」他說,「你有權利保持緘默。」

  「我應該談出來。」

  「那麼,坐下吧。」

  「不,我要站著。」

  「你說吧。」史密斯說。

  陌生人站在房裡角落一個光線微弱的地方,他沒有戴帽子,兩手交叉在胸前,擺好了這種姿勢,然後,就好像逼迫著自己似的,開始用一種瘖啞的嗓音講起來,在講的過程中,他的聽眾一次也沒有打斷他。以下就是他的故事:①

  【①注:以下故事詳情請參考《格蘭特船長的兒女》】

  「一八五四年十二月二十日,蘇格蘭貴族格裡那凡爵士的遊船鄧肯號停泊在澳大利亞西海岸南緯三十七度的百奴衣角。遊船上有格裡那凡爵士和他的夫人、一個英國陸軍少校、一個法國地理學家、一個女孩子和一個男孩子。這兩個孩子是格蘭特船長的兒女,一年前格蘭特和他的水手們隨著不列顛尼亞號一起失蹤了。鄧肯號的船長是約翰·孟格爾,船上一共有十五個水手。

  「遊船到澳大利亞海岸來的原因是這樣的:六個月以前,鄧肯號上的人在愛爾蘭海域撿到一個瓶子,裡面裝著一張紙條,紙上寫著英文、德文和法文。大意說,不列顛尼亞號遇險以後,還有三個人活下來,那就是格蘭特船長和他的兩個水手,這三個人流落在一個海島上,紙條上注明著海島的緯度,然而寫著經度的地方卻被海水侵蝕了,已經認不出來。

  「這個緯度是南緯三十七度十一分,雖然不知道經度,可是只要不管大陸或海洋,一直沿著三十七度線前進,最後一定能夠找到格蘭特船長和他的兩個夥伴所在的地方的。英國海軍部遲遲不去找他們,格裡那凡爵士卻決定要盡一切力量把船長找回來。瑪麗和羅伯·格蘭特,這兩個孩子也和他取得了連系。於是爵士的全家和格蘭特船長的兒女準備乘鄧肯號汽艇遠航。鄧肯號離開格拉斯哥,向大西洋進發,經過麥哲倫海峽,進入太平洋,一直來到巴塔戈尼亞;他們原先看了紙條,以為格蘭特船長被當地的土人擄去了。

  「鄧肯號的旅客在巴塔戈尼亞的西岸登陸,然後遊船開到東岸的哥連德角去等他們上船。格裡那凡爵士沿著三十七度線橫穿巴塔戈尼亞,一路並沒有發現船長的蹤跡。於是又在十一月十三日回到船上,以便橫渡大西洋,繼續尋找。

  「鄧肯號一路經過透利斯探達昆雅群島和阿姆斯特丹群島,但是都沒有找到,在一八五四年十二月二十日那天,我已經說過,它到達了澳大利亞的百奴衣角。

  「格裡那凡爵士打算像橫穿美洲一樣穿過澳洲,於是他登了陸。離海岸幾英哩的地方,有一個愛爾蘭人的農場,農場主人殷勤地招待了旅客。格裡那凡爵士向愛爾蘭人說明了來意,並且問他,在一年多以前,是不是曾經有一隻叫做不列顛尼亞號的三桅船在澳大利亞的西海岸一帶沉沒。

  「愛爾蘭人從來也沒有聽說過沉船的事情;然而,沒想到他的僕人中突然有一個人走上前來說:「『閣下,謝天謝地!如果格蘭特船上還有人活著,那麼他一定就在澳大利亞一帶。』

  「『你是誰?』格裡那凡爵士問道。

  「『和您一樣,閣下,也是蘇格蘭人,』僕人說,『我是格蘭特船長手下的一個水手——不列顛尼亞號船上的遇難人。』

  「這個人名叫艾爾通。根據他的證明文件,不錯,他是不列顛尼亞號的水手。可是就在觸礁的時候,他和格蘭特船長拆散了,直到當時,他始終以為船長和所有的水手都死了;自己是不列顛尼亞號唯一僥倖脫臉的人。

  「『不過,』他接著說,『沉船的地方不是澳大利亞的西岸,而是東岸,如果像紙條上所說的那樣,格蘭特船長確實還活著,那麼他一定已經被當地的土人俘虜了!我們應該到東岸去找他。』

  「這個人說話直率,看樣子他很有把握,他的話似乎是不會錯的。愛爾蘭人雇用他一年多了,也證明他忠實可靠。因此,格裡那凡爵士相信他是誠實人,就按照他的意見,決定循著三十七度線,橫穿澳大利亞。格裡那凡爵士和他的夫人、兩個孩子、陸軍少校、法國地理學家、孟格爾船長和幾個水手組成一個小隊,由艾爾通作嚮導出發了;鄧肯號由大副湯姆·奧斯汀率領著,駛往墨爾本去,在那裡聽候格裡那凡爵士的調度。

  「他們出發的那天,是一八五四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現在應該說明,艾爾通是一個叛徒,不錯,他曾經是不列顛尼亞號的水手長,可是由於他和船長發生過爭執,就企圖煽動水手叛變,把船搶過來,因此在一八五二年四月八日,格蘭特把他丟在澳大利亞的西海岸上,自己開船走了。按照海上的規矩,這樣做是正確的。

  「因此,這惡棍根本不知道不列顛尼亞號遇險的事情,他僅僅是聽格裡那凡爵士說過以後才知道的。他自從被拋棄以後,化名彭·覺斯,當了一群逃犯的頭子。他所以大著膽子,一口咬定船是在東岸遇的險,目的是要把格裡那凡爵士引到那兒去,使他遠遠地離開他的船,然後搶走鄧肯號,用這只遊船在太平洋上做海盜。」

  陌生人說到這裡,停了一會兒。他的嗓音有些顫抖,可是他又繼續說下去:「小隊開始作橫貫澳大利亞的遠征了。讓彭·覺斯(也就是艾爾通)作嚮導,他們是非倒黴不可的。他事先串通好犯人,讓犯人有時在前,有時在後。

  「這時候,鄧肯號已經被打發到墨爾本修理去了。犯人們必須使格裡那凡爵士命令遊船離開墨爾本到澳大利亞的東岸去,因為在那裡劫船非常容易。艾爾通把小隊帶到離東岸不遠的地方,進入一片大森林,爵士在這裡進退不得,毫無辦法,於是準備給艾爾通一封信,要他送給鄧肯號的大副,信上命令遊船立刻駛到東岸的吐福灣,因為遠征隊幾天以後就可以走到那裡。艾爾通正打算在那裡和他的黨羽會合。當這封信要交給他的時候,這個叛徒的真面目被揭穿了。他只有逃跑。但是,這封信能使他得到鄧肯號,他不惜一切力量要得到它。艾爾通終於得到了這封信。兩天以後,就到達了墨爾本。

  「直到現在,這個惡棍的陰謀一直進行得很順利,按他的計劃,只要鄧肯號開進吐福灣,讓罪犯們毫不費力地把船搶過來,把船上的人殺光,然後彭·覺斯就可以在海上稱雄了……然而老天爺沒有讓他實現這些可怕的陰謀。

  「艾爾通到達墨爾本以後,把信交給大副湯姆·奧斯汀,大副看了信立刻就啟航了。可是第二天艾爾通發現大副沒有向澳大利亞東岸的吐福灣出發,卻是在向紐西蘭的東岸航行。你們想,艾爾通該是多麼惱恨和失望啊!他想攔住大副,可是奧斯汀把信給他看!……果然,信上寫的是紐西蘭的東岸——原來法國地理學家把目的地寫錯了,真是萬幸。

  「艾爾通的全部計劃都化為泡影了!他氣極了,什麼都不顧地蠻幹起來。於是他們給他帶上手銬腳鐐。他就這樣被帶到紐西蘭的海岸,他的黨羽和格裡那凡爵士的下落怎樣完全不知道。

  「鄧肯號在紐西蘭的海岸一直等到三月三日,那天艾爾通聽見炮聲。原來是鄧肯號開的炮,一會兒,格裡那凡爵士和他的夥伴們就到船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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