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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天氣一直冷到九月中旬,「花崗岩宮」裡的「囚徒」們開始感到蹲膩了。幾乎每天他們都要想法子突圍出去,但是總不能走得很遠。他們不斷地改善他們的住宅,一面工作一面談話。史密斯向他的夥伴們講了許多事情,主要是向他們講解科學的實際應用,移民們沒有圖書館,可是工程師是一本隨時可以參考的百科全書,它老是打開在需要的這一頁上,這本書能解決他們所有的問題,他們經常翻閱。時間就這樣愉快地度過了,這些勇敢的人好像並不為將來而擔憂。

  空守在屋內的日子該結束了。人人都在焦急地等待著,即使不盼望美好的季節馬上到來,至少也盼望著難以忍受的嚴寒趕快過去。只要能再多一點衣服,他們的打獵活動就不知道可以進行多少次了,不管是到沙丘也好,到潦鳧沼地也好!飛禽走獸是很容易接近的,出去打獵一定可以滿載而歸。可是賽勒斯·史密斯認為保護大家的健康更要緊,因為人手一個也不能缺,大家都遵照他的意思去做了。

  必須說明,最耐不住在房間裡困守的,除了潘克洛夫大概就是托普了。這只忠實的狗覺得「花崗岩宮」狹小,它從這個房間到那個房間來回亂跑,用種種方法表示關在室內嫌煩悶。史密斯經常注意到,每當托普走近倉庫後邊通向大海的黑井時,它就奇怪地咆哮起來。井口蓋著一個木蓋,它繞著井口團團轉,有時候甚至把一隻爪子伸到蓋子底下去,好像要把它掀起來似的。然後它就奇怪地大叫一陣,顯得既憤怒又不安。

  這種情形工程師看到已經不止一次了。

  深淵裡究竟有什麼東西使這只機靈的畜生忘不了呢?井通向大海是不會錯的。可是會不會另外有什麼窄道通向海島的地底呢?會不會與別的小洞相溝通呢?會不會常有海獸到井底來呼吸呢?工程師覺得猜測起來毫無根據,不禁產生了許多荒唐的奇想。他是慣於深入科學的現實領域的,因此不願意想入非非,更不願意往迷信方面想,然而托普是一隻具有理性的狗,它絕不會閑來無事去對著月亮大叫大鬧,如果沒有原因引起它的不安,它怎麼會捕風捉影,堅持要探索這個深淵呢?托普的行動使賽勒斯·史密斯疑惑得不能自信了。

  話雖如此,工程師僅僅把他的想法告訴了吉丁·史佩萊,他認為告訴其他的夥伴們也沒有用,這些疑團也可能是由於托普的幻覺而產生的。

  嚴寒終於結束了。在這期間也曾經有過雨、風雪、冰雹和狂風,然而這些險惡的天氣並沒有持續很久。冰雪融化了,海濱、高地、慈悲河的兩岸和森林又能夠通行了。「花崗岩宮」裡的居民都為大地回春而感到高興,再過不久,他們就只有吃飯、睡覺的時候才待在家裡。

  九月下旬,他們常常去打獵,這麼一來,潘克洛夫又央求著要賽勒斯·史密斯造火器了,他一口咬定史密斯答應過他。工程師很清楚,沒有特殊的工具幾乎不可能製造一支能用的槍,因此還是沒有動手,把這一工作推到將來。他像平時一樣淡淡地說,赫伯特和史佩萊已經成了非常熟練的神箭手,許多鮮美的野味,像刺鼠、袋鼠、水豚、鴿子、鴇、野鴨、鵝,總之,各種飛禽走獸在他們的箭下都休想逃命;因此,他們不妨再等一些日子。然而頑固的水手卻不聽這一套,他一刻不停地纏著工程師;直到工程師答應滿足他的希望時才停止。吉丁·史佩萊對潘克洛夫卻是支持的。

  「海島上有沒有猛獸現在還不能肯定,」他說,「如果有的話,我們就一定要想法子和它們搏鬥,把它們消滅掉。遲早有一天這會成為我們的首要任務的。」

  可是這時候史密斯所考慮的卻不是火器,而是衣服的問題。居民們依靠身上的衣服度過了這個冬天,然而卻不能穿到明年冬天。他們必須不惜任何代價取得食肉動物的皮或是反芻動物的毛;他們發現過許多摩弗侖羊,於是大家一致同意想法子捉一群來,也許飼養下來可以對小隊有用。這就必須先開闢一個養牲畜用的畜欄和一個養鳥類用的家禽場,一句話,要在海島上建立起飼養場,這是季節好轉以後的兩件大事。

  為了未來的這些工作。他們必須先深入瞭解林肯島上所有還沒有到過的地方,也就是慈悲河右岸從河口一直綿延到盤蛇半島盡頭的大片密林,以及海島的西部全境。然而這需要有穩定的天氣,要再過一個月才能很好地進行這次遠征。

  於是他們焦急地等待了一個時期;在這期間突然發生了一件事情,使居民們要探索整個王國的心情更焦急了。

  這是十月二十四日。這一天潘克洛夫去探望他的陷阱。他平時總是把食餌在裡面安排得好好的。在一個陷阱裡,他發現了三隻很適合放在食品室裡的動物。那是一隻母西瑞和它的兩隻崽子。

  潘克洛夫回「花崗岩宮」來了,他捉到這樣的野獸覺得非常得意,和往常一樣,向大家大肆炫耀了一番。

  「來吧,我們可以大吃一頓了,史密斯先生!」他大聲說,「還有你,史佩萊先生,也有你一份!」

  「我很高興,」通訊記者答道,「可是你要請我吃什麼呢?」

  「烤小豬。」

  「啊,真的是烤小豬嗎,潘克洛夫?聽你的口氣,我還以為你帶回來的是一隻塞滿松露的小松雞呢!」

  「什麼?」潘克洛夫大叫道,「你瞧不起烤小豬嗎?」

  「不,」吉丁·史佩萊答道,他顯得一點也不起勁,「假如不是吃膩了的話……」

  「你有理,你有理,」水手回答說,他打來的東西沒有受到歡迎,使他很不高興,「你真難侍候,要是七個月以前剛在島上登陸的時候讓你看見這種野味,你早就要高興死了!」

  「算了,算了,」通訊記者說,「人總是有缺點的,而且也不會滿足。」

  「現在,」潘克洛夫說,「我希望納布能拿出他的本事來。你們瞧!這兩隻小豬還不過三個月!它們簡直跟鵪鶉一樣嫩!來吧,納布,來!我要親自看你烹調。」

  於是水手帶著納布到廚房裡去了,他們很快就專心地烹調起來。

  大家讓他們按照自己的主意去烹調。結果納布做出一頓非常精緻的晚餐——兩隻烤小豬、袋鼠湯、一隻熏腿、南歐松子和薄荷茶;的確,他們把最好的食品都拿出來了,然而在所有這些菜肴裡,還要數烤小豬最使人滿意。

  五點鐘的時候,晚飯開在「花崗岩宮」的餐廳裡了。袋鼠湯在桌上冒著熱氣,他們都認為湯的味道很好。

  喝完了湯,接著就是烤小豬了,潘克洛夫堅持要親自下手分割,他給每個客人都敬了一大塊。

  烤小豬的確好吃,潘克洛夫狼吞虎嚥,正吃得咂咂有聲,突然他一聲喊叫,接著又罵了一句。

  「怎麼回事?」賽勒斯·史密斯問道。

  「怎麼回事?是這麼回事,把我的一顆牙給崩了!」水手答道。

  「什麼,你的烤小豬裡有鵝卵石嗎?」吉丁·史佩萊說。

  「大概是的。」潘克洛夫一面說,一面從唇邊把那件東西拿出來,這是他付出一顆牙齒的代價換來的……

  那不是鵝卵石——而是一顆鉛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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