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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第十五章 巴拉巴沼澤

  幸虧米歇爾·斯托戈夫這麼快就離開了驛站。伊萬·奧加萊夫的命令立即傳達到了城市的所有出口,他的外貌特徵也已被告知各驛站站長,以期把他堵在城內,不過此時他早已從圍牆的一個缺口出了城,縱馬馳騁在草原上,既然目前還無人追趕,他應該是可以逃得掉的。

  米歇爾·斯托戈夫離開鄂木斯克的這天是七月二十九日,晚上八點。這座城市差不多位於莫斯科-伊爾庫茨克一線的中點。為了趕在韃靼兵之前,他必須在十日之內到達伊爾庫茨克。顯然,與母親的這次偶遇已暴露了他的身份。伊萬·奧加萊夫肯定已經知道沙皇的一名信使經由鄂木斯克去往伊爾庫茨克,他攜帶的快信必然是極其重要的。米歇爾·斯托戈夫意識到對方會不惜一切抓住他的。

  可是他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的,是瑪爾法·斯托戈夫已落入了伊萬·奧加萊夫手中,她也許要用生命來為突然看到兒子時沒能抑制住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幸虧他不知道此事!不然他還能經受得住這個考驗嗎?

  米歇爾·斯托戈夫催馬飛奔,心急火燎地抽打著它,只盼它儘快跑到下一個驛站,他好用更快的一匹來替換它。

  到午夜時,他已跑了7俄俄裡到達了庫利科沃驛站。可是正如他所擔心的那樣,站上既沒馬也沒車。早先有幾隊韃靼兵從草原大路上經過,村子裡、驛站上所有的東西都被他們搶走或沒收了,米歇爾·斯托戈夫和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點吃的。

  他得好好照顧這匹馬了,因為不知什麼時候、怎麼樣他才能找到替換的,可是為了儘量與奉伊萬·奧加萊夫之命追蹤他的韃靼兵拉大距離,他決心繼續前行。休息了一個小時後,他又奔向草原。

  直到那時天氣一直不錯,便利了沙皇信使的行程,氣溫不是很高,這個季節夜晚很短,月亮透過雲層灑下朦朧的光,路面尚清晰可辨,何況米歇爾·斯托戈夫是很熟悉地形的,走起來沒有絲毫的遲疑和猶豫,儘管腦中縈繞著悲傷的念頭,他依然極為清醒。他奔向目標,仿佛這個目標就在前方,觸目可及一般,為了讓馬喘口氣,他有時也在轉彎處停留片刻,翻身下馬,讓坐騎輕鬆一下,他把耳朵貼在地面上,聽聽是否有奔馳的馬蹄聲傳來。他什麼異常的聲音也沒聽見,便又繼續前行。啊!要是西伯利亞的這一地區也有長達數月的極夜就好了!他希望這樣,這樣的話他就能更安全地穿越草原了。

  七月三十日,上午九點,米歇爾·斯托戈夫過了圖魯驛站,來到了巴拉巴沼澤地。

  延伸300俄裡的沼澤地,要過去可能會極為困難。他深知這一點,但他確信自己總能過得去。

  寬廣的巴拉巴沼澤位於北緯55°一60°,所有不注入鄂畢河和額爾齊斯河的雨水都匯流到了這兒。這個低窪地區的土很粘,所以不透水,水總是積在地表,使得該地在夏季極難通過。

  可它又是去伊爾庫茨克的必經之地,這條路要從一片泥潭、池塘、湖泊、沼澤中穿過,太陽一照發出有害健康的臭氣,使得行人疲憊不堪,並常常有極大的危險。

  冬天,一切液體都被凍住了,雪使地面變得平整,疫氣也散發不出來了,這時坐著雪橇從凍得幹硬的沼澤上穿過,很容易也很安全。獵手們來到這遍佈獵物的地區,不知疲憊地捕獵著黑貂、紫貂和狐狸,它們的毛皮極為珍貴,可是一到夏天,沼澤就變得泥濘、惡臭,水太高的時候就連過都過不去了。

  米歇爾·斯托戈夫把馬趕到一片泥炭草地上。大草原上那些貼著地皮的草是目前西伯利亞大批畜群的唯一食物,可這片草地長的不是這種草皮,這已不是一望無際的草原,而是長滿了喬木的山坡。

  草有五六尺高,都是沼澤植物,夏天溫度高、濕氣重、植物瘋長。主要是燈芯草和花藺,雜生在一起,形成了一張不透水的密網,點綴著數不清的野花,花色豔麗,其中百合和鳶尾尤其奪目,它們的香氣和地上蒸發起的熱氣混在一起。

  米歇爾·斯托戈夫穿行在燈芯草叢中,從路邊的沼澤上看去,他的身影是看不到的。高高的草叢高過他的頭頂,他經過之處,無數的水鳥飛起,在路邊盤旋片刻,鳴叫著四散開,飛向高空。

  可是路卻很分明,有時直接在厚密的沼澤植物中穿過,有時又繞著曲折的塘岸,有些塘子長寬達數裡,足可稱湖了,有時不得不涉過粘乎乎的水,而且還不是從橋上過去,而是從搖搖晃晃的平臺上,上面鋪著厚厚的粘土,平臺木板晃蕩得跟架在懸崖上似的。有幾塊平臺長達二三百尺,經常有一些遊客,主要是婦女,坐車過木板時感到暈船一般的難受。

  不管腳下是堅實的土地還是鬆軟的泥巴,米歇爾·斯托戈夫一刻不停地快跑,從腐爛的木板的裂縫上跳過去;可是儘管跑得很快,騎手和馬匹還是受到了在沼澤上大量為害的雙翅類昆蟲的叮咬。

  凡在夏天過巴拉巴沼澤的大都應備一付馬毛面具,上面連一個細鐵絲編成的鎖子甲遮住肩膀,儘管採取這些保護措施,在出沼澤後絕大多數人還是被叮得滿臉、滿頸、滿手都是紅點。空氣中似乎下起了針雨,人們覺得就是把騎士的全副盔甲都穿戴上恐怕也抵擋不了這雙翅目的標槍。這是一個可怕的地區,人苦苦抵擋著大蚊、庫蚊、熱帶蚊、牛虻以及成千上萬只有用顯微鏡才看得見的昆蟲,雖然用肉眼看不見,可是人們卻感覺得到它們那無情的叮咬,連西伯利亞最強健的獵手對此也毫無辦法。

  米歇爾·斯托戈夫的馬被這些毒蟲叮咬得直撲騰,好像無數馬刺的輪子紮進了它的身體一樣。它怒氣衝天,狂奔、溜韁,一裡一裡不停跑著,快似火車,馬尾拍打著肋部,以飛奔來減輕挨咬的痛苦。

  馬的反應如此強烈,有時突然停下,有時為了躲避叮咬而驚跳,只有具備米歇爾·斯托戈夫那樣高超的騎術才不致於從馬上摔下來。可以說他對肉體的苦痛已經毫無感覺了,就像被施了持久的麻醉一樣,他只為到達目的地的願望而存在,為此他要不惜一切代價。在這瘋狂的飛跑中,他只看到一件事,那就是路在他身後飛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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