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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來吧!」農民說,他已經知道沒法違背這人的意志,「我送你去,」他接著說,「再說鄂木斯克還有不少俄羅斯人,也許你能混在他們中間過去。」

  「朋友,」米歇爾·斯托戈夫說,「願老天報答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報答?只有瘋子才會在地上等著報答。」農民答道。

  米歇爾·斯托戈夫走出小屋,他剛想邁步就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要不是有農民扶著,他准得摔倒,不過新鮮的空氣很快使他得到了恢復。頭上挨的那一記隱隱作痛,幸好當時他的皮帽子起了緩衝的作用,以他的體質來說,是不會被這麼一點兒傷擊倒的。他眼前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遙遠的伊爾庫茨克,他此行的目的地!但目前他得先穿過鄂木斯克。

  「上帝保佑媽媽和娜佳,」他小聲地說,「現在我還沒權力去想她們!」

  米歇爾·斯托戈夫和農民很快到了下城商業區,雖然下城已被軍事佔領,他們還是順利地被放進去了。土圍牆有數處被毀,跟隨著費奧法-可汗的部隊而來的偷農作物的人就是從這些缺口闖入的。

  鄂本斯克城內,韃靼兵遍佈街巷和廣場,可以看得出一個強有力的人給他們制定了紀律,儘管他們對此還很不習慣,事實上,他們沒有單獨活動的,總是好幾個人在一起,荷槍實彈,隨時準備應付可能遭到的襲擊。

  大廣場用作了宿營地,設置了不少崗哨,兩千名韃靼兵井然有序地露營,馬匹都掛在木樁上,但馬具並未卸下,一聲令下便可出發,這些韃靼騎兵只是在鄂木斯克稍作休整,他們更嚮往的是富饒的東西伯利亞平原,那裡城市更繁榮,土地更肥沃,因而搶劫的收穫也會更多。

  商業區之上便是上城區,伊萬·奧加萊夫組織的數次強攻都遇到英勇的抗擊,久攻不下。築著雉堞的牆上,俄羅斯國旗高高飄揚。

  米歇爾·斯托戈夫和他的嚮導自豪地向國旗行了個注目禮。

  米歇爾·斯托戈夫對鄂木斯克城是十分熟悉的。他跟在嚮導後面,避開那些人多的街道,他倒並不擔心會被人認出來。在這個城市裡,除了他的母親別人誰也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但他已發過誓不去看母親,他將遵守誓言。再說——就像他衷心希望的那樣——他母親也許已經逃到大草原上某個安全的地方去了。

  幸運的是,農民認識一個驛站長,據他說,只要價錢合適,車和馬租或賣站長都會樂意的。剩下的問題是怎麼離開鄂木斯克,不過城牆上的缺口將會使出城變得容易些。

  農民把米歇爾·斯托戈夫徑直帶往驛站,走到一條狹窄的街上,後者突然停下來,跳到一堵牆後面。

  「你怎麼了?」農民吃驚地問,奇怪他為何忽然這麼做。

  「別出聲,」米歇爾·斯托戈夫趕緊說,豎起一個手指在唇上。

  這時,一隊韃靼騎兵從大廣場上出來,走上了米歇爾·斯托戈夫和他的同伴所處的這條街。

  這隊騎兵共二十來人,最前面是一名軍官,穿一身十分普通的軍服。他的目光向兩邊飛快地掃視,不過看不到已及時躲了起來的米歇爾·斯托戈夫。

  騎兵隊在狹窄的街道上飛奔,軍官和侍從都絲毫不考慮居民的安全。可憐的行人根本來不及給他們讓路。只聽幾聲被壓抑住的喊叫,緊接著就是長矛擲出的聲音,一時間街上已空無一人。

  騎兵隊走遠了。

  「那軍官是誰?」米歇爾·斯托戈夫轉向農民問,他的臉色變得死人一般蒼白。

  「是伊萬·奧加萊夫,」西伯利亞人小聲答道,語氣中充滿了憎恨。

  「原來是他!」米歇爾·斯托戈夫叫道,這句話帶著無法抑制的怒火衝口而出。

  他剛剛認出來,此人就是在伊希姆驛站打了他的那個旅客!

  不知是否是錯覺,雖然他只看了此人一眼,但覺得他同時也是他在下諾夫哥羅德集市上看到的那個吉普賽老頭,當時他曾無意中聽到此人的幾句話。

  米歇爾·斯托戈夫的猜想是對的。這兩個人其實是一個。伊萬·奧加萊夫正是化裝成吉普賽人混在桑珈一夥人中離開下諾夫哥羅德省的。那裡有很多去趕集的中亞人,他去找同黨,來共同進行他那無恥的勾當。桑珈和她手下吉普賽人都是伊萬·奧加萊夫的密探,絕對忠實地為他賣命。那天晚上,就是他在集市上說了一句奇怪的話,現在米歇爾·斯托戈夫才明白那句話的意思,就是他和吉普賽人一同乘『高加索號』到了喀山,又從喀山越過烏拉爾山到達伊希姆,然後到了鄂木斯克,在這裡掌握了指揮權。

  伊萬·奧加萊夫到鄂木斯克只有三天,要不是他們在伊希姆不幸遇上,後來額爾齊斯河上出的事又把米歇爾·斯托戈夫耽誤了三天的話,他肯定就能在去伊爾庫茨克的路上超過奧加萊夫了!

  那樣的話,多少後來發生的不幸都能夠避免!

  反正米歇爾·斯托戈夫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躲著伊萬·奧加萊夫,不能被他看見。等到該與他面對面的那一天,米歇爾會去找他的,——哪怕他已是整個西伯利亞的統治者!

  農民和米歇爾·斯托戈夫繼續在城裡走,到了驛站。天一黑很容易就能從城牆缺口溜出去。可是買輛車來代替原來那輛馬車是不可能的,既沒得買也沒得租。不過現在他還要車幹嘛呢?唉,他不是已經隻身一人了嗎?只要一匹馬就夠了,幸運的是他找到了馬。這是一匹善於長途跋涉的馬,經受得住長時間的疲勞,將給身為優秀騎手的米歇爾·斯托戈夫帶來極大的好處。

  馬賣了個好價錢,幾分鐘後就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此時是下午四點鐘。

  米歇爾·斯托戈夫不得不等天黑下來再走。他不想在鄂木斯克的街上出現,便留在驛站吃東西。

  大廳裡熙熙攘攘,和俄羅斯的車站一樣,這裡是焦急的居民們打聽消息的地方。有人說一支俄羅斯部隊就快到了,但不是來鄂木斯克,而是到托木斯克去,——把它從費奧法-可汗的部隊的手中重新奪回來。

  米歇爾·斯托戈夫注意聽著每一句話,自己則不發一言。

  突然,一聲大叫讓他渾身一哆嗦,這喊聲一直鑽入了他的心底,喊出的兩個字簡直像是擲進他的耳中:「我兒!」

  他的母親,年邁的瑪爾法,出現在他面前!她在沖他微笑,她在渾身顫抖!她向他伸出了雙臂!……

  米歇爾·斯托戈夫站起身來,他要撲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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