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馬丁·帕茲 | 上頁 下頁


  薩米埃爾從他口袋裡取出一個精製的小天平,習以為常地、一絲不苟地稱起鑽石來。一邊這樣做著一邊說,按他的習慣,貶低向他提供的鑽石。

  「鑽石!不好代銷!……有什麼贏利呢?……等於把錢埋進了土裡!……您看,大人,這鑽石裡的水,它不完全透明……這麼值錢的首飾,我不容易再賣出去,您知道嗎?我得把這些商品送到美國的一些州!……美國人肯定向我買這些鑽石;但是,這是為了把它們讓給這些白種人的兒子。從此,他們想合情合理地掙一筆令人滿意的傭金,因此,貶值就落到我的頭上了……我認為1萬皮阿斯特會使老爺您滿意……這肯定不多;但是……」

  「我是說,」西班牙人帶著一種輕蔑的支配者的神色說,「我是說我認為1萬皮阿斯特不夠嗎?」

  「大人,半個裡亞爾我也不多給!」

  「把首飾拿去,就按剛才說的數兒給我吧。為了湊齊我需要的3萬皮阿斯特,這所宅子足以作給您的抵押……您看還結實吧?」

  「唉!大人,在這座常有地震的城市,大家都不知道誰活誰死,也不知道誰站得住,誰倒下……」

  說著薩米埃爾用腳跟兒跺了好幾下,以驗證磚的牢度。

  「總之,大人,我對您不勝感激,我將放她到她想去的地方。儘管現在我不想花光我的錢;因為我把我女兒嫁給安德烈·塞爾塔先生……您認識他嗎,大人?」

  「我下認識他,而我請您按我們剛才商定的數目給我送來……您把這些首飾拿走吧!」

  「您要不要收據?」猶太人說。

  堂維加爾沒有回答他,進到旁邊的屋子裡。

  「傲慢的西班牙人!」薩米埃爾嘴裡嘟噥著,「我要打碎你的傲慢,因為我將使你的財富耗盡!以所羅門的名義!我是個精明的人,既然我的利益與我的感覺並駕齊驅。」

  堂維加爾離開了猶太人,找到陷入極度沮喪和羞愧中的馬丁·帕茲。

  「你怎麼了?」他極其友好地問。

  「大人,我愛的就是這個猶太人的女兒。」

  「一個猶太姑娘!」堂維加爾厭惡地表示。

  但是,看到這印第安人憂傷痛苦的樣子,他又補充道:

  「我們出發,朋友,我們再談談這些事!」

  一個小時以後,穿著異國服裝的馬丁·帕茲陪著堂維加爾出了城,侯爵沒有帶他隨身的任何人。

  喬裡約斯海濱浴場距利馬8公里。這個印第安教堂區有一個美麗的教堂;在炎熱的季節,它是利馬上流社會的約會地點。在利馬禁止的公眾娛樂,在喬裡約斯整個夏天都是公開的。小姐們在那裡可以放縱她們難以想像的強烈欲望,為這些漂亮的舞伴而打賭,更多的是一個闊綽的男舞伴看到自己的財產在幾夜之間蕩然無存。

  喬裡約斯還是人少的地方;因此堂維加爾和馬丁·帕茲躲避到建在海邊美麗的小別墅裡,他們可以平靜地生活,並凝視太平洋的茫茫滄海。

  堂維加爾侯爵,屬￿秘魯的西班牙人最古老的家庭之一,看到他有充分理由為之自豪的家庭譜系的驕傲,要斷送在他手裡;因此,他的臉讓人看到憂愁深重的痕跡。在介入一段政治事件之後,他對為個人野心而進行的無休止的革命感到極端厭倦,他陷入一種孤獨中,只有最起碼的禮節性的責任,經常打破這種孤獨。

  他的巨額財產一天天地喪失。由於缺少人手,他的許多財產被迫放棄,這迫使他債臺高築;但是,今後不太好的前景嚇不倒他;西班牙人天生的無憂無慮,以及對無意義生活的厭倦,使他對未來的威脅麻木不仁。以前,他是一個受人崇拜的婦女的丈夫,一個迷人少女的父親,他認為在一次可怕的事件中,別人搶走了他所愛的兩個對象!從此,他不與任何人來往,他聽憑自己對愛情冷漠的生活隨事件而去。

  因此,當堂維加爾接觸到馬丁·帕茲,感到他的心在突突地跳時,他認為自己的心已經死了。這種熱情的本質又死灰復燃;印第安人自豪的儀錶竟與西班牙騎士貴族吻合;堂維加爾後來討厭西班牙的貴族,不再信任他們,厭惡那些想盡力擴張的自私自利的混血兒,他的願望是把這個家族恢復到當初的地位,即與皮紮爾的士兵激烈地爭奪美洲土地時期的地位。

  侯爵從新聞獲悉,在利馬,人們以為這印第安人已死了;看到他眷戀上一個比死亡更糟糕的猶太少女,西班牙人決定加倍地拯救他的客人,讓薩米埃爾與安德烈·塞爾塔結婚。

  當馬丁·帕茲感到心裡無限悲痛時,堂維加爾則回避舊事,和這個印第安青年談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然而,有一天,西班牙人為一些暗中的操心事而苦悶,他對馬丁·帕茲說:

  「我的朋友,為什麼你那本性的高尚被一種庸俗的感情所否定呢?難道你不認為這個勇敢的曼戈—卡巴克是祖先,他的愛國主義已列入英雄的行列?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應該扮演這樣的好角色,他不聽憑自已被可卑的情感打倒!那麼,你不想再爭取你的獨立嗎?」

  「我們幹,大人,」印第安人說;「我的兄弟們成群地起來的日子可能不遠了。」

  「我理解你;你對我談過你的兄弟們在大山裡準備的這場秘密的戰鬥;一個信號,他們就會手持武器來到城裡……他們將被打敗,就像以往一直如此那樣!這樣,你們最終看到,你們有多少利益都喪失在以秘魯為舞臺的革命中,而既不是為印第安人的利益,也不是為西班牙人的利益,只為混血兒利益的革命,將使秘魯喪失殆盡。」

  「我們會拯救秘魯,我們!」馬丁·帕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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