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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給我一個檸檬!」帕滕森先生說話聲不大,由於痙攣,斷斷續續,前言不搭後語。

  瓦嘉沒有胡編亂造,也沒有信口開河。在專家們設想的一系列治療暈船藥方裡就有手攥檸檬一方。

  可惜,這個手攥檸檬的方子同前幾個方子一樣仍然沒有效果。帕滕森先生臉色比檸檬科果子都黃,五個指頭攥著一個檸檬,險些把檸檬汁都攥出來了,照樣無濟於事,他絲毫沒有感到痛苦減輕,他的心臟繼續在胸腔裡翻騰。

  試過最後這個方法以後,帕滕森先生想試試戴眼鏡有沒有什麼效果。眼鏡的鏡片略帶朱紅色。這一招不怎麼成功。船上藥箱備用的藥似乎都用光了。只要帕滕森先生體力上挺得住,他可能會繼續病下去。除了體質,其他什麼指望都沒有了。

  繼瓦嘉之後,科蒂也來推薦了一個奇方妙術。

  「您有勇氣嗎,帕滕森先生?」科蒂問帕滕森先生。

  帕滕森先生搖搖頭,示意他一無所知。

  「什麼方子?……」路易·克羅迪榮對海員使用的這個療法信不過,想問個一清二楚。

  「特簡單,就喝一杯海水……」科蒂說,「這個方法常常產生……奇效!」

  「您想試一試嗎,帕滕森先生?……」休伯·佩金斯接著問道。

  「隨你們便吧!」帕滕森先生呻吟著說。

  「好。」托尼·雷諾說,「這並非喝幹海水。」

  「不……就一杯。」科蒂說著把一隻水桶從船舷上扔過去,打上來滿滿一桶水,海水清澈透明,無懈可擊。

  帕滕森先生——必須承認,他對此還真有心勁——不想讓人說他不舒服還挑三揀四,有的方子試,有的方子還不試。他硬撐著從墊子上半挺起身,一隻手顫悠悠地接過杯子,舉到嘴邊,喝了一大口。

  這一下真壞事兒了。原來噁心是噁心,但痙攣得沒有這麼厲害,攣縮得沒有這麼嚴重,抽搐得沒有這麼強烈,身子歪斜得沒有這麼可怕,咳痰沒有這麼困難。如果說這些字詞沒有一個同一的意義,但至少表達那天病痛爭奪患者對外界事物認識上卻有同一的意義。

  「不能讓他這樣呆著,回艙室他會好的……」路易·克羅迪榮說。

  「這是個躺帆布吊床的人,」約翰·卡彭特聲稱,「到聖——托馬斯以後一定把他抬下來!」

  水手長可能想得實際,假如帕滕森先生沒有到安的列斯群島就斷了氣的話,他與同夥們分的錢就少了七百英鎊……

  他立即叫來瓦嘉,幫助科蒂抬病人。病人躺著,不知道人家怎麼處置他的肉身。

  內藥已經用過了,沒有產生藥效,現在他們決定用外藥。外藥不可能沒有療效。羅傑·欣斯達爾暗示,在韋嘉爾所有處方中,他想採用其中一個著名處方,這是唯一還沒有人使用過的藥方,相信會有理想的效果。

  帕滕森先生被脫光了衣服,解了皮帶,用蘸了液質火膠棉的布中反復按摸胃部。要是人家活剝他的皮,他都不會有反抗的表示。

  不要以為給他按摸的是一隻溫柔的手,動作既輕巧又規則!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身強體壯的瓦嘉可以說是用力氣完成了這個任務,其責任心之強,旅遊結束時,帕滕森先生給他三倍的報酬,才算是沒有虧待他……

  總之,由於這樣或那樣的原因,大凡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可能是因為大自然像最強大的君主失去了它的權利,可能是因為患者心裡交瘁,以致這種精疲力竭讓他心驚肉跳。帕滕森先生示意他厭煩了,於是就側過身,胃部靠著帆布吊床邊,再次突然完全失去知覺。

  他的同伴們讓他休息,聽到喊聲就隨時過來看他。總之,帕滕森先生若在橫渡結束前恢復健康,踏上安的列斯君島第一座島嶼時完全恢復體能和智力不是沒有可能的。

  不過,帕滕森先生是個辦事認真、講究實際的人,當然有權利認為韋嘉爾處方是錯誤的還是騙人的,因為這個讓他信得很真的處方就不下二十八個!……

  這誰知道呢?……應該相信的處方竟然不是第二十八個。這個處方上的準確措辭是:

  「暈船根本無法預防!」

  第十二章 橫渡大西洋

  航行在相當有利的條件下繼續進行。霍雷肖·帕滕森先生的健康狀況不但沒有惡化,反而在逐漸好轉。再說他不願意在手裡攥檸檬就沒有什麼用了。瓦嘉給他做的液質火膠棉擦摸肯定有效果。帕滕森領隊的心跳又正常了,跳動節律猶如安的列斯中學總務處的座鐘。

  不時吹來陣陣暴風,吹得機靈號猛烈搖晃。輪船輕鬆地經受住了暴風的侵襲。此外,在哈裡·馬克爾的指揮下,船員們駕駛動作十分老練,令年輕乘客們驚歎不已,尤其是托尼·雷諾和馬格努·安德斯。年輕乘客們沒有袖手旁觀,他們又是幫著降高帆,又是幫著轉帆桁,又是幫著收風帆,照樣忙得不亦樂乎。掛了中桅雙帆輪船操作起來就比較得心應手。帕滕森先生要是知道約翰·卡彭特像慈父般地關心照顧這些年輕甲板水手的話……那原因就不必說了,他心裡就蹋實了,不必老跟著他們,叮嚀他們小心謹慎。

  天氣變化竟然沒有導致暴風雨。風一直在東邊吹,機靈號航行很順利。

  除了橫渡大西洋帶給他們的娛樂外,學生們還開展了他們喜聞樂見的釣魚活動,他們不僅興致高,成績也不小。他們放長釣線時專心致志的神態,真有點像精通釣魚技巧的行家,每次收線都釣到各種各樣的海魚。

  對釣魚興致最濃,熱情最高的是冷淡的艾伯塔斯·勒文和耐心的休伯·佩金斯。由於他們釣到了深海魚,一日三餐有了可喜的改觀,船員們也吃上了鰹魚、鯛魚、鱘魚、鱈魚、金槍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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