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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不大有可能,總之還是有可能!第二天,輪船還泊在河岸,為什麼沒有遊艇向它靠近呢?……哈裡·馬克爾的同夥們不像是有可能明白這些道理。夜裡這場駭人聽聞的悲劇一定會結束。

  暮色趨濃,傍晚的涼爽漸漸緩解著白天的酷熱。八點過後,太陽就將從無雲的海平線上消失。沒有任何跡象讓人相信天氣情況即將發生變化。

  年輕學生們聚集在後甲板上,不急於下到他們各自的艙室去。帕滕森先生向他們道了晚安,就回他的艙室,仔細做完睡前的梳洗,有條不紊地脫下衣服,掛在旅行期間掛衣服的地方,然後戴頂黑色絲綢軟帽,躺在帆布吊床上,開始了他入睡前的最後漫想。

  「賢惠的帕滕森夫人!……我的過度小心謹慎的確使她感到幾分不安!……但這是智者的行動,一切回頭都將得到補償。」

  然而,如果說海上的平靜能等於空間的平靜,那麼機靈號一直在聖喬治海峽口受到很明顯的海流的影響。海浪從海面壓過來,大有將它推近海岸的趨勢。哈裡·馬克爾如果不把船固定住,他可能擔心的不僅僅是遇上滿潮,還有其他麻煩。他絕對不願意被海浪從較北的地方一直帶到愛爾蘭海域。另一方面,機靈號萬一在海岸觸礁,海上風平浪靜,救助雖說沒有任何困難,但當警方要是把搜尋範圍放在昆斯頓和克科附近,他們這夥逃犯的處境就大為不妙了!

  況且,許多——至少有百十來條——不能返回碼頭的帆船能看見機靈號。那些帆船那天晚上返不回碼頭,翌日有可能依然如故,因此大多數帆船準備頂住晚潮下錨停泊。

  十點鐘,機靈號離開海岸僅僅半海裡,航向就已經有點兒偏西,一直偏到過了羅伯科夫。

  哈裡·馬克爾估計,要想把鐵錨下到水底,就不應該再等了,於是,喊來了手下人。

  路易·克羅迫榮、羅傑·欣斯達爾和其他同學聽到喊聲後,趕快離開了後甲板。

  「您是不是要拋錨,帕克森船長?」托尼·雷諾問哈裡·馬克爾。

  「即刻就下錨,」哈裡·馬克爾說,「海浪正強勁……我們距離海岸太近……我擔心觸礁……」

  「看來不可能起風了?」羅傑·欣斯達爾不安地問道。

  「不可能了。」

  「這可就討厭了。」尼爾斯·阿爾伯提醒說。

  「討厭得厲害。」

  「在茫茫大海上,有可能會起風。」馬格努·安德斯說。

  「因此,我們將要隨時準備利用海風,因為機靈號將下一個錨。」哈裡·馬克爾說。

  「既然如此,船長,您到時候通知我們,讓我們為起航助一臂之力行嗎?……」托尼·雷諾問哈裡·馬克爾。

  「我答應。」

  「好!……會按時叫醒你們的!」約翰·卡彭特口吻嘲諷地小聲說。

  在距離海岸還有四分之一海裡時錨泊的準備工作才業已就緒。這裡的海岸受向西凸伸岬角的阻隔,彎曲不直。

  左舷錨下到了海底,錨鏈繃得很緊,機靈號將船尾對著海岸。

  錨泊行動一結束,乘客們就返回各自的艙室,不一會兒就安安穩穩地睡著了。

  現在,哈裡·馬克爾要準備幹什麼呢?……去瞭解他手下人的希望與要求?……屠殺會在當夜進行嗎?……睿智會不會要求他等待更有利的時機?……

  很顯然,機靈號不是像在法爾馬小海灣時那樣,孤零零停泊在羅伯科夫海域,而是和眾多因無風不能起航而滯留在聖喬治海峽西出口的船隻停泊在一起。像機靈號一樣,大多數船隻拋錨停泊,是為了不被海浪推向海岸。甚至有兩三艘船就停泊在機靈號旁邊頂多半鏈遠的地方。從此,怎麼敢把乘客從船上拋入海裡呢?……在他們熟睡的當兒出其不意地抓住他們雖然不是什麼難事,但誰能保證他們不會反抗,不會呼救,他們的喊聲不會被其他船上四分之一的人所聽見呢?……

  這一點,哈裡·馬克爾想讓約翰·卡彭特、科蒂和其他急於殺人越貨的壞蛋明白,不費口舌是絕對辦不到的,儘管他們對他百依百順。要是機靈號僅距離海岸四五海裡的話,這一夜毫無疑問就是霍雷肖·帕滕森先生及其安的列斯中學九各考試優勝生一生中的最後一夜了。

  第二天從五點鐘開始,路易·克羅迪榮、羅傑·欣斯達爾和其他同學就在後甲板上來回走動了,而霍雷肖先生還在不慌不忙,四平八穩地躺在帆布吊床上睡大覺呢。

  哈裡·馬克爾和水手長都還沒有起來。他們談話談到夜深人靜,很晚才睡覺。他們在觀察風向,隨沒有觀出來風是從陸地上吹來的,還是從海面吹來的,但只知道張開頂帆是沒有問題的。要不是怕驚醒船艙裡睡覺的人,他們就毫不猶豫地起錨張帆,擠出四旁的船群上路了。在接近淩晨四點時,海潮是退了,但海浪隨時會回升,他們只好打消遠離羅伯科夫的全部念頭,相繼返回後甲板下水手室旁各自的艙室去睡上幾個小時的覺。

  兩名水手在前甲板值班,學生們只在後甲板上見到了科蒂。

  他們向科蒂問了就一個他們理所當然要問的問題:

  「天氣怎麼樣?」

  「好極了。」

  「風力如何?」

  「吹不滅一根蠟燭!」

  太陽這時正從海平線上冉冉升起,透過朦朧的水蒸氣,照在聖喬治海峽的水面上。水蒸氣很快消失了。海水在曙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七點鐘,哈裡·馬克爾一開艙室門,就撞上了正從艙門往外走的帕滕森先生。於是兩人一個親親切切道早安,一個簡簡單單點點頭。

  帕滕森先生登上後甲板,發現大家都在那兒,開口就問:

  「嗨!小夥子們,是不是今天我們要用我們鋒利的船首耕耘廣袤無垠的液田呀?……」

  「我有點兒擔心我們又要虛度這一天了,帕滕森先生……」羅傑·欣斯達爾指著幾乎水波不興的平靜海面說。

  「那麼,天一黑,我可以像提圖斯一樣大聲說我白白浪費了一天……」

  「可能吧,」路易·克羅迪榮說,「但提圖斯那麼浩歎是因為沒能作成好事,我們浩歎是因為沒有能上路!」

  這時,哈裡·馬克爾和約翰·卡彭特正在前甲板上談話,科蒂插話低聲對他們說:

  「當心……」

  「什麼事兒?……」水手長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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