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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條——哥倫比亞號沒有走——是兩條路中比較長。汽船首先在巴特島的首府羅瑟塞停靠,那裡有十一世紀的古老城堡,巴特島西的高大峽￿使整個島嶼免遭來自外海的狂風的侵襲。然後汽船可繼續靠著島嶼的東海岸沿著克萊德海灣順水而下,經過大小康佈雷島,再沿著這個方向前行就到了阿蘭島的南半部,這個島幾乎全是漢彌爾頓公爵的,由底層的岩石一直到高出海平面約八百米的戈特菲爾山的頂峰。然後舵手再改變航向,把羅盤的準線調向西邊,繞過阿蘭島和康提爾半島的頂端,由那裡沿著東海岸逆水航行,便進入了吉戈漢航道。穿過艾萊島和汝拉島之間的桑德海峽,便到了洛恩海灣寬廣的水面,這個海峽的頂端在奧班北面一點。

  要是坎貝爾小姐有理由報怨哥倫比亞號沒有走這條道的話,她的兩位舅舅更有理由為此而遺憾。事實上,沿著艾萊島海岸航行,他們將會看到馬克·唐納德的舊居。馬克·唐納德在十七世紀初,被坎貝爾家族打敗並被驅逐,不得不讓位於後者。面對一個和他們聯繫如此緊密的歷史事件發生之地,不必說貝絲夫人和帕特裡奇,麥爾維爾兄弟無疑也會感到他們的心在一起跳動。

  至於坎貝爾小姐,走這條道的話,那個令人懊惱不已的海平面就會已經在她的視野中出現好長時間了。實際上,由阿蘭島的岬角到康提爾半島的岬角,海在南邊,由康提爾半島的馬爾島到艾萊島,海在西邊,也就是說整個巨大的水域由此一直延伸到三千裡外的美洲海峽。

  但這條路比較長,而且比較艱辛,甚至有些危險,當汽船迎著洶湧的海浪在內布裡赫群島海域航行時,天氣常常非常酷烈,這樣的旅行便會有可能使一些遊客感到害怕。

  工程師們於是把康提爾半島變成了一座真正的島嶼。他們在半島的北部挖掘了克裡南運河。運河至少縮短了二百英里的航程,要渡過它三四個小時便足夠了。

  哥倫比亞號將走這條路來結束由格拉斯哥到奧班的海上航行。在海峽和狹長的海灣之間,除了沙灘,森林和山脈外,再沒有別的景致。在所有乘客中,坎貝爾小姐無疑是唯一一個因沒有走另外一條路而倍感遺憾的人,但她不得不聽憑走這條路。至於海平面,或許再過幾個小時船駛出運河以後,趕在太陽的光盤擦著它之前,她還能再看到它。

  逗留在餐廳裡的乘客重新登上甲板時,哥倫比亞號擦著艾爾邦戈雷戈小島駛入了裡多狹灣,這個小島在阿蓋爾公爵這個英雄人物爭取蘇格蘭政治與宗教自由的鬥爭失敗以前,在他去愛丁堡把頭放在蘇格蘭的斷頭臺上以前,是他最後庇難的據點。此時,汽船又轉向南方,沿著巴特海峽航行,兩岸的島嶼有一些樹木,顯得比較乾燥,一綹輕霧使它們陡峭的輪廓時隱時現。繞過阿德拉馬特角之後,汽船重新調頭向北,穿過費恩狹灣,經過康提爾海岸左側的伊斯特—塔貝特村和阿爾德瑞西格角,便到了洛克吉爾費德村,克裡南運河的入口。

  在這裡,乘客們得放棄哥倫比亞號,它對於運河而言顯得有些太大了。運河上有十五個船閘來調整水位的高低,其九英里長的河道僅能承載吃水淺、體積小的船隻。

  一艘小汽船裡內特號在等待著哥倫比亞號上的乘客。換船幾分鐘內便完成了。每位乘客都不甚自在地坐在汽船的輕甲板上;然後,裡內特號便在運河裡航行、速度相當快。此時,一位「Dag-piper」,那一個風笛手,身穿民族服裝,吹響了他的樂器。再沒有比這怪異的曲調更令人感到傷感的東西了。整個曲子始終由三個低音管單調的低音構成,樂曲如同上幾個世紀的古曲一樣,展開部分只用了一個音階的大音程,並且沒有導音。

  運河中的航行十分愜意,汽船時而在陡峭的河岸間穿行,時而又半懸于佈滿了歐石南的山脅,忽而隱藏于開闊的田野之中,忽而又被夾在兩個船閘之間的陡堤之中。在引水渠中船停了一會。當管理人員飛快地打開船閘準備放船時,當地的男女青年和孩童,非常有禮貌地向乘客們供應新擠下的鮮奶,他們操著一口克爾特人曾用過的蓋爾人方言——這種語言甚至對英格蘭人來說,也難以理解。

  六個小時以後——船晚點了兩個小時,因為一個船閘出了點問題——經過了這個有點荒涼的地區的村莊、農場,和河右岸無邊無際的亞得沼澤,船便到了巴拉諾克村。在這裡裡內特號停了下來,以便再次換船。於是哥倫比亞號上的乘客便成為格倫加里號的乘客。格倫加里號沿著西北方航行,從而駛出克裡南海灣,繞過它的岬角,那裡聳立著封建時代建造的鄧特羅恩——卡斯爾城堡。

  在巴特島轉彎時,海平面仍舊沒有出現。

  坎貝爾小姐內心的焦灼溢於言表。在這個處處被擋住的水域航行,她覺得如同到了蘇格蘭中部的湖泊地帶,到了羅布·羅伊的家鄉。這裡景色宜人的島嶼隨處可見,島上地勢起伏平緩,植物主要是樺樹和落葉松。

  最終格倫加里號駛過了汝拉島的北端岬角,一望無際的大海一下子在這個岬角和斯卡巴島之間展現出來。「海平面在那裡,親愛的海倫娜!」薩姆用手指著西邊說道。

  「這不是我們的錯,」西布說道,「這些老尼克經常搞混的島嶼一度擋住了我們的眼睛,使我們看不到它!」

  「沒關係的,舅舅,」坎貝爾小姐說道。「但我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這種事!」

  第六章 考瑞威爾坎旋渦

  晚上六點了。太陽才走完了一天行程中的五分之四,幾乎可以肯定格倫加里號將在太陽沉入大西洋之前到達奧班。坎貝爾小姐有充分理由相信她的願望甚至在今天晚上就能實現。

  天空中沒有雲也沒有水霧,看上去很適合觀察。在航行的最後一段中,應該能夠在奧隆塞島、科隆塞島和馬爾島之間看到海平線。

  但一件完全出乎意料的事件將耽擱汽船的前進。

  坎貝爾小姐為她的想法而著迷,她一動不動地原地站著,盯著兩個島之間圓弧狀的水線看著。在水天相接的地方,太陽的反光形成了一個銀光閃閃的三角區,銀光一直延伸到格倫加里號的肋部方才消失。

  坎貝爾小姐或許是船上唯一一個盯著這段海平線看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注意到岬角與薩巴島之間的海是多麼動盪的人。遠處海浪互相碰撞的聲音傳到她這裡,可微風並沒有在粘糊糊的水面上吹起波紋,水面平靜,只有汽船的艦首劃破這平靜。

  「這聲音與水流的動盪是從哪兒來的?」坎貝爾小姐問她的兩位舅舅。

  麥爾維爾兄弟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作答,關於在三英里外的狹窄航道上發生了些什麼,他們並不比她知道的更多。

  坎貝爾小姐於是便去與在船梯上散步的格倫加里號的船長交談,問他關於這水的嘩啦聲和水的動盪的原因。

  「只是潮汐現象而已,」船長回答道,「您聽到的是考瑞威爾坎旋渦發出的聲音。」「可是天氣很好呀,」坎貝爾小姐提醒船長道,「幾乎沒有風。」

  「這種現象與天氣壓根沒關係,」船長答道,「這是海流作用的後果,流出汝拉—桑德時,海流只能在漢拉與斯卡巴兩個島之間尋找出路。在那裡水流速度猛然加快。小噸位的船隻上那兒去是很冒險的。」

  這一海域中的考瑞威爾坎旋渦令人生畏,被列為赫布裡底群島中最為奇特的地方之一。人們把它等同於寒因海峽中由於寒因長條暗礁與特雷帕斯海灣之間海底變窄而形成的布列塔尼海灣中的急流,或是布蘭沙爾特海峽急流,芒什海峽的水在奧瑞振尼事謝爾堡之間通過這個海峽。

  傳說它的名字得自一位斯堪的納維亞王子,克爾特時期,他的船就在那裡遇難。

  事實上在這條非常危險的水道裡已有不少船隻遭沉,它由於水流急而得的壞名字可以和挪威海岸的邁斯達姆急流相提並論了。

  坎貝爾小姐的注意力被海峽中的一個黑點吸引住的時候,她正不停地看著這一急流劇烈的波動。如果水流不是隨著浪的波動而起伏不定的話,人們准會以為那個黑點是聳立在水道中央的一塊岩石。

  「看,看,船長,」坎貝爾小姐說,「那如果不是岩石,會是什麼呢?」

  「實際上,」船長答道,「可能是水流沖來的一個漂浮物,要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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