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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在幾個入海口的那邊有些小港灣,駁船就停泊在小港灣裡,汽輪會來接貨的。」

  「海口,您是說有好幾條支流入海嗎?」

  「主要有兩條幹流入海,」拉德科回答道,「一條靠北,叫做基利亞;一條靠南些,叫做蘇利納河。蘇利納河口是最大的入海口。」

  「這會不會使我們撲空呢?」德拉戈什問道。

  「不會,」領航員肯定地說,「那些違法走私的船隻都走蘇利納幹流,所以我們走北面那條支流。」

  德拉戈什對這個回答仍是將信將疑。你從這條幹流過去,匪徒可以從另一條逃遁。有什麼辦法呢?只好碰運氣了,因為你沒有可能同時把所有的河口都監視起來。拉德科好像看出了他的心事,就又加了一番解釋,好使他信服。

  「另外,在基利亞河口的那邊,有一個小港灣,駁船可以在這個港灣轉運貨物。而蘇利納河口的船隻,必須在海濱的蘇利納港卸貨。再往南去的聖喬治幹流,雖然是支流中最寬的一條,但只能勉強通航。因此,您用不著擔心會出什麼差錯。」

  十月十四日上午,也就是從魯塞鎮起航後的第四天,小漁船終於駛入了多瑙河三角洲。小船從蘇利納河的左側過去,徑直駛入基利亞河道。正午時分,他們經過伊茲梅爾,這是沿岸最後一個大點的城市了。第二天一清早,他們就將進黑海。

  到黑海之前能不能追上斯特裡加的駁船呢?沒有什麼跡象表明這一點。自從他們離開主幹流以後,河面上簡直太寂寥。放眼望去,再也看不見一葉船帆,也沒有輕煙。強烈的不安折磨著德拉戈什。

  至於拉德科嘛,即使有點擔心,卻也沒有流露出來。他總是彎腰搖櫓,專注地循著航道駕駛,不懈地把漁船向前推進。只有憑著長年積累的經驗,他才能自如地在淺灘和沼澤之間穿行。

  他頑強的毅力和超凡的勇氣應該得到回報。就在這天下午將近五點鐘時,終於有一艘駁船進入他的視線。它停泊在基利亞城堡下游十幾公里的地方。拉德科把櫓停下來,拿起一個單筒望遠鏡,仔細察看了這只駁船。

  「是它!……」他放下望遠鏡,壓低嗓門說。

  「您敢肯定嗎?」

  「錯不了,」拉德科一口斷定,「我認出了雅庫伯·奧古爾,他是魯塞鎮上技術不錯的一個領航員,死心塌地的為斯特裡加賣命,肯定是他在這條駁船上。」

  「咱們怎麼辦?」德拉戈什問道。

  拉德科沒有立即答話,他在思考著。

  「必須回到基利亞去,甚至得到伊茲梅爾,我們才可以找到援兵。」偵探說。

  領航員搖搖頭,不同意這個主意。

  「逆水返回伊茲梅爾,哪怕退到基利亞,都得用很長時間。而駁船在繼續前行,等它一到海上,就再也找不著了。使不得,咱們就停在這裡,等到天黑再說。我有一個主意,萬一我的計策沒有成功,咱們就遠遠地跟在駁船後面,搞清它停泊的地方後,再去蘇利納求援。」

  晚上八點鐘,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拉德科讓船順水漂到離駁船二百多米的地方,悄悄拋了錨。然後,他沒有作任何解釋就脫掉衣服,躍入水中。德拉戈什驚異地看著這一切。

  拉德科用那強健的手臂劃著水,筆直地向黑暗中依稀可見的駁船的影子遊去,他一直遊到了駁船的前面,但始終與駁船保持著足夠的距離,以免被人發現;然後,他又折回來,逆水向駁船靠攏。水流得很快,但他終於抓住了船尾寬大的舵板。他側耳傾聽,水流擦過船側,像絲帛的抖動聲一般,幾乎掩蓋了幽幽傳到他耳邊的一支舞曲。原來,在他的頭頂上,有一個人在輕輕哼著曲子,拉德科手腳都扒住船身粘糊的木板,把頭慢慢升到舵板上面,這時,他認出那人就是雅庫伯·奧古爾。

  船上靜悄悄的。甲板室裡也無聲無息。伊凡·斯特裡加大概就藏在那裡。五個船員躺在船頭的甲板上,悠然自得地閒聊,他們的談話聲混合成一片模糊的嗡嗡聲。船尾只有雅庫伯·奧古爾一個人。他爬上了甲板艙的頂篷,坐在舵把上,嘴裡哼著一支熟悉的小曲兒,隨著船兒的搖盪,享受那夜的靜謐。

  歌聲突然消失了。兩隻鐵手死死掐住了唱歌人的脖子,他在上頭晃了晃,正好跌到舵板上。他死了嗎?手和腳都垂了下來,身體失去了知覺,像塊軟布做的衣服搭在了窄窄的舵脊兩側。拉德科鬆開手,拎住那大漢的腰帶,然後逐步減少膝蓋對舵板的壓力,身體慢慢向下滑動,終於靜悄悄地鑽回水裡。

  駁船上沒有一個人察覺到這場襲擊。斯特裡加沒有從艙裡出來,前甲板上的五個人仍在悠閒地聊天。

  這時,拉德科向小船遊去。回來時比去時吃力多了,除了自己要逆流而上外,還得托住奧古爾的身體。即使這傢伙沒死,也沒剩下幾口氣了。涼嗖嗖的水並未使他蘇醒,他一動也不動。拉德科開始擔心剛才下手是不是太重了一點。

  從小船遊到駁船只用了五分鐘,回去時,同樣的距離卻花了半個多小時,而且拉德科的運氣還不錯,沒有在黑暗裡迷失方向。

  「幫我一下,」他終於回到了小船邊,忙對德拉戈什說,「到手了一個。」

  在德拉戈什的幫助下,他用力把奧古爾舉過了船舷,放到船裡。

  「他死了嗎?」拉德科問道。

  德拉戈什向俘虜俯過身去。

  「沒有,」他回答道,「還有氣。」

  拉德科滿意地松了口氣,立即操起櫓把逆水劃了起來。

  「聽我說,您把他捆起來,捆結實點,」他一邊說一邊不停地搖櫓,「如果您不想在我把您送上岸以後,他就從您手中溜掉的話。」

  「你的意思是說咱們分頭行動?」德拉戈什問道。

  「是的,」拉德科答道,「您上岸後,我就回到駁船附近,明天我想辦法混到駁船上去。」

  「大白天上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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