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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這時,小船剛剛靠上木筏的船舷。印第安人撈上來的托雷斯的屍體就放在船底板上。在水裡泡了幾天,他模樣還沒變。很容易就認得出來。毫無疑問,這正是托雷斯的屍體。

  弗拉戈索跪在小船裡,已經開始在撕死者的衣服,把它撕成片片碎布。

  這時,托雷斯的右臂露出來,吸引了弗拉戈索的注意。因為胳臂上明顯地現出一道舊疤,大概是挨了一刀的結果。

  「這塊疤!」弗拉戈索叫道,「就是它!……我現在想起來了……」

  「什麼?」馬諾埃爾問。

  「一次爭吵!……對!我在瑪德拉省親眼見到的一場爭吵……已經三年前了!我怎麼能忘呢!……這個托雷斯當時是護林隊的衛兵!啊!我早知道我見過他,這個混蛋!

  「這與我們現在有什麼關係!」貝尼托喊著,「盒子!盒子!……還在他身上嗎?」

  貝尼托正要撕開死屍的貼身衣服來找……

  馬諾埃爾攔住了他。

  「等一下,貝尼托。」他說。

  然後,他轉過身面對著筏上那些不屬￿大木筏的人,他們的日後證詞是不會受到懷疑的:

  「朋友們,請注意我們在這兒所做的一切,這樣你們好能在法官面前講述事情的經過。」

  大家朝小船靠了過來。

  弗拉戈索於是解開托雷斯破披風下面緊束的腰帶,去摸他上衣的口袋:

  「盒子。」他喊道。

  貝尼托一聲歡呼,正要去抓盒子,打開來,看裡面究竟裝著什麼……

  「不,」馬諾埃爾又說,他始終很冷靜。「不應該讓法官有絲毫懷疑的可能!要讓與案子沒有利害關係的人能夠證明這盒子確實是在托雷斯身上找見的!」

  「有道理。」貝尼托答道。

  「朋友,」馬諾埃爾對木筏工頭接著說:「請您親自來搜一搜這上衣的口袋吧。」

  工頭照辦了。他掏出了一隻金屬盒子,盒蓋擰得挺嚴實,雖然在水裡浸過,看起來卻完好無損。

  「文件……文件還在裡面嗎?」貝尼托激動不已。

  「盒子應該由法官來打開!」瑪諾埃爾答道「只有他才能核實盒子裡是不是有文件!」

  「對……對……還是你說得對,馬諾埃爾!」貝尼托回答說。「到馬納奧去!朋友們,到馬納奧去!」

  貝尼托、馬諾埃爾、弗拉戈索和拿著盤子的工頭立即登上一條小船,正要離開:弗拉戈索問道:

  「托雷斯的屍體怎麼辦?」

  小船停了下來。

  印第安人已經把惡棍的屍體扔進水裡,屍體在河面上漂蕩著。

  「托雷斯不過是個無賴,」貝尼托說,「儘管我光明正大地與他相拼,上帝還是借我之手殺了他,但還是不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吧!」

  於是命令讓第二條小船去把托雷斯的屍體撈上來,運到岸上安葬。

  正在這時,河上飛翔的一群猛禽卻疾撲向那具浮屍。原來是美洲黑禿鷲,類屬坐山雕,禿頸,長爪,黑似烏鴉,在南美洲一帶被叫作「加利納佐斯」,此鳥貪食無比。屍體被鳥喙啄食著,滿脹的氣體一經排出,屍體的比重立即增大,隨即漸漸下沉,最後,托雷斯僅存的殘屍終於消失在亞馬遜河的水波之中。

  十分鐘後,小船一路疾駛來到了馬納奧碼頭。貝尼托和夥伴們上了岸,穿過城市的一條條街道朝前趕去。

  不多一會,一行人來到了雅裡蓋茨法官的官邸,讓一個僕人通報,請求立即拜見法官大人。

  法官傳令把他們帶到書房裡。

  在書房裡,馬諾埃爾講述了事情的全部經過,從那次公平決鬥,托雷斯被貝尼托擊中要害,直講到在死者身上找到盒子,工頭從死者上衣的口袋裡把它取出來。

  儘管馬諾埃爾的敘述本身可以確確實實地證明喬阿姆·達哥斯塔關於托雷斯以及托雷斯提出的那筆交易的陳堂供詞完全屬實,雅裡蓋茨法官還是禁不住露出一絲懷疑的微笑。

  「就是這只盒子,先生。」馬諾埃爾說。「盒子從沒到過我們的手,遞給您盒子的人,正是從托雷斯身上把它找到的那一位!」

  法官接過盒子,翻來覆去地端詳著,如同在看一件寶貝。然後,他晃了晃盒子,幾塊錢幣在裡面發出金屬的撞擊聲。

  難道盒子裡沒有那張大家苦苦尋找的文件不成?那份真凶親筆所寫的證據,托雷斯還曾經想把它高價賣給喬阿姆·達哥斯塔。證明犯人無罪的物證是不是無可挽回地遺失了?

  我們不難想像在場的人目睹此情此景是何等地緊張不安。貝尼托心痛欲碎,好不容易說出一句話:

  「打開它吧……」

  「先生,把這盒子打開吧!」他終於嘶啞著嗓子喊出來。

  雅裡蓋茨法官開始旋開盒蓋,盒蓋打開後,他把盒子倒過來,從裡面掉出幾枚金幣,在桌子上直滾。

  「可那頁紙!……那頁紙!……」貝尼托又驚叫一聲,扳住桌子,免得自己倒下去。

  法官把手指伸進盒子裡,費力地掏出一頁發黃的紙,紙被仔細折過,看起來沒有水漬。

  「文件!是文件!」弗拉戈索喊著。「沒錯!這正是那份文件,我見托雷斯拿過的!」

  雅裡蓋茨法官把紙展開,定睛觀看,然後又翻過來,掉過去地端詳著,紙的正面和背面寫滿了大字。

  「確實是一份文件,」他說,「毫無疑問。這的確是一份文件!」

  「對,」貝尼托答道,「恰恰是這份文件可以證明我父親無罪!」

  「對此我一無所知,」雅裡蓋茨法官答道,「我怕很難搞得清楚!」

  「為什麼?……」貝尼托叫道,臉色死人一般慘白。

  「因為這份文件是用一種密碼文字書寫的,」雅裡蓋茨法官回答,「而這種語言……」

  「怎樣?」

  「我們不知怎樣解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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