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蓓根的五億法郎 | 上頁 下頁 |
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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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大家所知道,以及各家報紙基本上較一致地報道的情況。毫無疑問,各家報紙都在預告第二天將有新的重要情況報道。 的確,各家報館都在一開始就立刻把自己的記者派往斯塔爾斯達德去了。 自十月十四日晚上起,一支真正的記者大軍便包圍了鋼城,筆記本打開著,鉛筆揮動著。但是,這支大軍像一個浪頭打在斯塔爾斯達德的外牆上,撞得粉身碎骨,頭破血流。門衛始終守著大門不讓進,記者們無論怎麼說破嘴皮也無濟於事,門衛始終不肯通融。 但是,他們還是發現了,工人們什麼也不知道,廠區裡一切照舊。工長們只是在頭一天奉上級命令宣佈:各工區的錢庫裡也沒有錢款了。總部也沒發指示。因此,除另有通知外,週六開始停工。 這一切非但未能澄清情況,反而使之更加複雜了。舒爾茨先生已經失蹤將近一個月了,這一點沒人懷疑。可是,失蹤的原因及其所造成的影響,則沒人知曉。但不安的人們都隱約感到,這個神秘人物隨時都會出現的。 最初幾天,廠裡仍一如既往地在生產著,進度也如同往常。每個人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幹著自己的活計。所有工區的錢庫每週六發放工資。在這之前,總錢庫仍在負責處理鋼城的一切銀錢往來。但是斯塔爾斯達德權力高度集中,每件事情都由舒爾茨先生一人大權獨攬,所以他的失蹤一下子就使得工作停頓了下來。因此,自九月十七日,鋼鐵大王最後簽發命令的那一天,到十月十二日,停止支付的猶如晴天露靂的消息傳來的那一天,有成千上萬的信件——其中大部分肯定夾著巨額匯票——由斯塔爾斯達德郵局送到總部信箱,並且,毫無疑問,送到了舒爾茨先生的辦公室。但是,只有他一個人才有權拆封,用紅鉛筆批過之後,交到總錢庫。 廠裡的最高層的職員們從未想到過僭權越職。儘管他們對自己的下屬來說,擁有絕對的權力。但是,在舒爾茨先生面前,甚至不是當著後者的面,他們則都是一些沒有權利、唯唯諾諾、聽從擺佈的工具。因此,他們只是各司其職,等待、觀望事態的發展。 最後,大勢不好了。這種一人獨攬大權的情勢一直延續著,直到有關的那些重要廠家公司突然發現情況不妙,紛紛來函來電,催款,抗議,最後告到法庭,才宣告結束。走到這一步,還是需要了一些時間的。大家並非輕易地就決定懷疑這樣興旺發達的大廠家只不過是個泥足巨人。可是,現在事實已經明擺著了:舒爾茨先生負債潛逃了。 記者們所能探聽到的就是這些了。就連最有名的大記者邁克爾約翰·布倫德巴斯這一次也沒比他們的同行們強多少。邁克爾約翰曾成功地從本世紀最守口如瓶的格蘭特總統 (美國將軍(1822—1885),美國的第十八任總統(1868—1876))嘴裡套回其政治見解而名揚天下。布倫德巴斯原是《世界報》的普通記者,因第一個把普列文 (保加利亞北部的州首府,1877年,奧斯曼帝國的大軍圍困該城達半年之久)投降的重大消息報告了沙皇而成為一個名聲大震的不知疲倦的記者。他們也不得不承認,《論壇報》和《世界報》尚無法把舒爾茨破產的真相告訴大家。 使得這個不祥的企業家成為幾乎是獨一無二的大事件的是,斯塔爾斯達德的怪誕情況,它是一個獨立的、孤立的城市,不允許進行正式的、合法的調查。的確,舒爾茨先生的簽字在紐約已經不再有效,但是,他的債權人完全有理由認為,其工廠的資產足以在一定程度上抵償他們的債務。但是,為了得到抵押或進行查封,須向哪個法庭告狀呢?斯塔爾斯達德還是塊特殊領地,還沒有確定歸屬,它完全屬舒爾茨先生的統轄。要是他指定了一個代表、一個管理委員會、一個代理人,也就好說了!可是,什麼都沒有,連一個法庭、一個司法委員會都沒有!他一個人就是鋼城的國王、大法官、總司令、公證人、律師、商業法庭。他親自實現了集權的理想。因此,他一失蹤,全都隨之化為烏有,整個可怕的大廈如同紙做的城堡似的隨之傾倒。 換到別的情況,債權人可以成立一個聯合會,接替舒爾茨先生,沒收其資產,奪過他的處理事務的大權。從一切表面情況看來,他們可以認為,也許只需少量的錢和加以整頓的話,工廠就能運轉起來了。 但是,這一切都是毫無可能的。沒有合法手續可以進行接管。一種精神障礙束縛了大家的手腳,說實在的,就算能越過鋼城那高大的城垣也甭想越過這道精神障礙。因此,倒黴的債權人雖看到可以抵償的那份資產,但卻不可能得到。 他們所能做的只是聚在一起開會研究,一致同意向國會陳情,要求國會來處理此事,維護其國民的利益,宣佈把斯塔爾斯達德併入美國版圖,從而使得這個龐然大物置於共同的文明法令的約束之下。有好幾位國會議員本人也牽涉在這件事中,因此,這一要求從多方面來說,對美國人的性格很有誘惑力。所以,完全有理由認為,它將會取得圓滿的結果。遺憾的是,國會正值休會期間,恐怕需要耽擱很長時間才能把這事提交到國會去。 在等待提交國會期間,斯塔爾斯達德停止了運轉,高爐也一個個相繼熄滅了。 因此,依靠工廠生活的這一萬戶居民便陷入深深的絕望之中。到底怎麼辦呢?繼續幹活,指望半年後再拿到工資,或者也許根本就拿不到工資?誰也不贊成繼續幹活。指望半年後再拿到工資,或者也許根本就拿不到工資?誰也不贊成繼續幹活。再說,幹什麼活呀?訂單同其他一切一樣,全沒有了。舒爾茨先生的所有主顧都在等著合法解決之後,再恢復聯繫。各工區的頭頭、工程師和工長們,沒有接到命令,無法指揮工人幹活。 大家大會小會沒少開,研究來討論去,但都沒有個確實的計劃,因為沒有一個計劃是行得通的。隨著失業,出現了貧困、絕望和犯罪。工場車間裡沒有人,可酒館裡卻人滿為患。工廠裡的煙囪一個個不冒煙了,可附近村莊裡的酒館卻一家家開了起來。 工人中最乖巧最有頭腦的人,那些早就預料到會有艱難對日,因此而積蓄了點錢的人,紛紛帶上武器和行李、工具、主婦們心愛的床上用品,以及被車窗外的人間萬象吸引住的臉蛋胖乎乎的孩子們,逃往四面八方,不久之後,他們有的在東部,有的在南部,有的在北部,找到了新的工廠,又開始幹起煉鐵鑄造的活兒來…… 但是,能實現這個夢想的人畢竟寥寥無幾,大多數仍舊留在原地、受窮受苦!他們眼睛凹陷,心在流血,一籌莫展! 他們只得把自己的破衣物賣給每逢災害發生便前來趁火打劫的那幫披著人皮的惡狼,不到幾天工夫,便被逼至窮途末路,很快便借不到錢,沒了工資,沒了工作,沒了希望,眼看著悲慘前景像嚴冬一樣展現在眼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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