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巴爾薩克考察隊的驚險遭遇 | 上頁 下頁


  「當然,您聽一聽就明白了:基—多克霍—阿—別—拉。」

  「你說的什麼鬼玩意兒?」

  「它的意思是:我想喝水。你再聽:依—杜,諾諾—依—米達。」

  「我服輸了。這個……諾諾……米達……」

  「它的意思是:『請進,給你喝牛奶』還有:古克霍—別—拉—古魯—死拉拉—烏德—阿—滿—杜穆尼,您不懂吧?翻譯出來就是:『我餓極了,從昨天晚上起就沒有吃過東西。』」

  「這些都要學會嗎?」

  「是的。您不要耽擱時間,出發的日子不遠了。」

  「什麼?出發的日子?不,我不走。這真是異想天開!不行,我不會去和你那些什麼土人扯談。」

  看樣子,冉娜打算放棄說服他的想法了。

  「那麼我就一個人去。」她悲傷地說。

  「一個人?」驚奇不已的阿任諾爾嘟嘟囔囔說,「你打算一個人走……」

  「要是您不同意和我一起走,也只得這樣了。」她冷冷地說道。

  「可這是喪失理智!這是神經錯亂!這是頭腦發熱!」阿任諾爾一邊叫著,一邊走進房間,重重地把門關上。

  但當第二天他想見冉娜時,別人告訴他說,冉娜不願見他,接連幾天都是這樣。阿任諾爾開不起這樣的玩笑,到第四天他終於投降了。

  冉娜是寬宏大量的,並不責備他。

  「您先學習巴姆巴語吧。」她說,一面吻他的雙頰。

  從此,我們經常看到阿任諾爾在專心地攻讀巴姆巴語了。

  冉娜在啟程前,應該得到父親的同意。她原以為要做到這點很困難,可是出乎她的意料。一當她提出要外出旅行的請求時,父親立即做了一個表示同意的手勢,又陷入悲痛的沉思裡去了。

  這方面安排好之後,冉娜和阿任諾爾就開始作出發的準備了。他們打算先到利物浦,從那裡搭乘去非洲的「塞勒斯號」輪船。他們最初的目的地是英屬崗比亞,但到了聖路易 (聖路易——在西非、塞內加爾的海港)之後,他們打聽到:法國在科納克裡的一個考察隊正好和他們是相同的路線,於是他們決定來投奔德·遜伯林的同胞。

  九月底,他們把行李郵寄去利物浦。十月二日,兩人在巴克斯頓城堡的大餐廳裡吃了最後一餐早飯(老勳爵是從未走出過自己的房間的)。這最後一餐飯的氣氛是悲慘而又沉悶的。冉娜·巴克斯頓擔心,她再也回不了這座她曾經度過童年和少年時代的城堡了。即使能夠回來,到那時,她的年邁的父親還活在人世嗎?

  然而,她之所以要作出這個危險而困難的嘗試,卻正是為了恢復巴克斯頓家族的榮譽,為了父親,為了能夠給他受創的心靈帶來一點歡樂。

  出發的時間到了,冉娜請求和父親告別。她和阿任諾爾被叫進老人的房間。此時,他正坐在朝著田野的窗口,定睛注視著遠處,似乎在等待著誰會從那裡出現。是誰呢?是他的叛逆的兒子喬治嗎?

  當他聽到女兒走進房間時,緩緩地回過頭來。他那疲憊無神的目光突然亮了一些,臉上卻像往常一樣木然。

  「再見了,父親!」冉娜輕輕叫道。她極力忍住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巴克斯頓勳爵保持著沉默。他從安樂椅上站起來,把手伸給女兒,然後把她拉到胸前,愛撫地吻了一下她的前額。

  冉娜擔心她會放聲大哭起來,連忙掙脫父親的手,跑出了房間。老頭子抓住德·遜伯林的手,重重地握了一下。他又指了指冉娜跑出去的方向,似乎在請求遜伯林路上多照應她。

  「您放心吧。」遜伯林嘟嘟囔囔地說道。此時巴克斯頓勳爵又坐到他原來的地方,他的視線又投向窗外的原野了。

  馬車在城堡的院子裡等著旅人們,要把他們送到烏多克謝吉爾的火車站去。

  「到哪裡去?」不可救藥的遜伯林問道。他被剛才的場面弄得六神無主,已經忘記了他們為什麼要離開格列諾爾城堡。

  冉娜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他們終於出發了。但是馬車沒有前進五百米,德·遜伯林突然表現得心情無比緊張起來。他簡直不能說話,只是喘著粗氣。

  「我的釣竿!我的釣竿忘了帶!」他終於非常痛心地喊起來。

  毫無別的辦法,只得回家尋找被粗心的漁人忘記了的他那出色的釣竿,這樣就耽擱了將近一刻鐘。等他們剛趕到車站,火車已經進站,停在月臺邊了。當他們踏上火車時,阿任諾爾便有幾分自豪地說道:

  「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二次趕上火車,沒有遲到。」

  冉娜淚如泉水湧,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這場使兩位旅行家遭遇許多驚險事件的遠征就這樣開始了。

  要是冉娜預先知道,當她離家後會發生什麼事,她會去從事這場探險嗎?要是她想到,當她冒著生命危險要把父親從絕望中拯救出來時,她的父親會受到怎樣沉重的打擊,她會離開那不幸的老人嗎?

  然而,當時沒有任何預兆向冉娜表明中央銀行德克辦事處會發生那樣的悲劇,而倒黴的被告正好是她的二哥路易斯。正當她的關照對父親說來比什麼都重要的關鍵時刻,她離開了可憐的老人。

  關於路易斯·羅伯特·巴克斯頓失蹤的消息,是一個忠實的僕人帶來的。這消息傳到老勳爵的耳朵,是在德克辦事處搶劫案發生的第二天早晨,即十二月一日。這真是一個晴天霹靂。這位潔白無瑕的英雄,珍惜榮譽的勳爵,現在才明白,他的兩個兒子,一個是叛徒,另一個是強盜。

  不幸的老頭發出一聲低沉的呻吟,雙手抓住喉管,猶如死人一般倒在鑲木地板上。

  大家都慌亂起來,把他抬到床上躺著。在他眼睛睜開之前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如今,生命還沒有離開這顆飽受淩辱的心靈的唯一標誌,是眼神。他的身體癱瘓了,而且註定永遠不能動彈了。但這還不能驅除殘酷的厄運,在這個一動不動的軀體上還有一個清醒的頭腦哩!別看他感覺失靈,沉默無語,動彈不得,可還能思維呢!

  這樣,如果我們不計時差,就會發現:當冉娜的父親失去知覺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冉娜正好跨上馬鞍,過了聯接科納克裡和大陸的小橋,向神秘的非洲的叢林邁出了最初的幾步,開始了她的探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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