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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大副……」

  「不許還嘴,不然我叫你在那一直守到明天!……去吧!……快速開走!」

  頂撞肯定是沒有好結果的,漁獵手一言不發地服從了。我再重複一次,「哈勒佈雷納」號深入高緯度地區,並不是為了捕捉海洋哺乳類動物,在福克蘭群島招募水手也完全不是作為捕魚人招募的。我們遠征的唯一目的,盡人皆知,任何事情都不應使我們偏離這個目標。

  雙桅船此刻飛駛在淡紅色的水面上。一群群甲殼類動物,各種小蝦,屬節肢動物,將海水染成了淡紅色。可以看見鯨魚懶洋洋地側臥水面,伸出鯨須鬚子,就像上下顎之間支上了一張網,將各種小蝦搜羅起來,無計其數地吞進去,葬入龐大的胃裡。

  總之,十一月裡,在南大西洋的這一部分,各種鯨類數目如此之多,我不好再多次重複了,這是因為今年季節反常、大大提前的緣故。然而在這捕魚區內,還沒有一艘捕鯨船露面。

  順便提請各位注意,從本世紀上半葉開始,捕鯨人幾乎完全放棄了北半球的海洋。由於濫捕,北半球鯨類已經十分稀少。現在法國人、英國人和美國人最酷愛的捕鯨地點是大西洋和太平洋的南部海域,要捕到鯨魚,只好長途跋涉、鞍馬勞頓了。從前曾經極為興旺發達的這一行業,到最後甚至會絕跡,也是十分可能的。

  以上這一段無非是看見鯨類這種不同尋常的集結,所引出的一段題外話。

  應該說,自從蘭·蓋伊船長與我談及埃德加·愛倫·波的小說以後,他對我已不像從前那麼謹小慎微。我們經常談天說地。那天,他對我說道:

  「一般來說,鯨魚出現,標誌著距離海岸已經不遠。這有兩個原因:第一,作為鯨魚食物的甲殼類從來不會伸展到距陸地很遠的海面上去。第二,雌鯨生產幼鯨必須在不深的海水之中。」

  「如果是這樣,」我回答道,「我們在新南奧克尼群島與極圈之間沒有看見一處群島,這是怎麼搞的呢?」

  「你的觀察很正確,」蘭·蓋伊辯白道,「要看到海岸,我們大概要向西偏離15度左右,那裡坐落著別林斯高晉發現的新南設得蘭群島亞歷山大一世島和彼得一世島,還有比斯科發現的格雷厄姆地。」

  「那麼說,」我接著說道,「鯨魚出現也不一定就標誌著陸地就在眼前了?……」

  「我回答不了你的問題,傑奧林先生。也可能我剛才發表的見解並不那麼有根有據。所以,將這些動物數量之多歸結為今年特殊的氣候條件,似乎更合情理一些……」

  「我看不可能有別的解釋,」我明確表態道,「而且這種解釋與我們的所見完全符合。」

  「那好,我們要加快速度,充分利用這一條件……」蘭·蓋伊船長回答說。

  「而且要毫不理會部分船員的牢騷怪話……」我補充一句。

  「這些人為什麼要怨氣沖天呢?」蘭·蓋伊船長叫嚷起來,「據我所知,本來就不是招募他們來捕魚的嘛!……他們不是不瞭解,他們上船來是幹什麼的!傑姆·韋斯特已經制止了這種斜門歪道,他做得很對!……我的老船員夥伴們,是絕對不會這麼幹的!……你看,傑奧林先生,這真令人悔恨莫及,我還不如滿足于原班人馬了!……可惜紮拉爾島的土著居民人數眾多,那樣做也不可能!」

  我要趕緊補充一句,「哈勒佈雷納」號儘管不捕捉鯨魚,捕撈其他的魚類倒是絕對不禁止的。由於船速很快,使用大拉網或三層刺網估計很困難。但是水手長放了魚線拖在船後。大家的腸胃對半醃的肉已經厭倦,拿釣來的魚改善每日的食譜,大受歡迎。魚線釣回來的魚有蝦虎魚,蛙魚,鱈魚,鯖魚,海鰻,鯔魚,鸚嘴魚等。至於魚叉,可以刺海豚或者鼠海豚。鼠海豚肉色發黑,但是魚肉仍招大家喜愛,豚脊肉和豚肝則是上等佳餚。

  從地平線上各處飛來的鳥類,仍是那些品種,成群結隊,無以計數。有各種海燕——有的雪白,有的發藍,體態極為優雅動人,也有海雞冠、潛水鳥、海棋鳥等。

  我還看見——只是不可企及——一種巨海燕,其軀體之大足以使人驚訝不已。西班牙人將它稱之為一種髭兀鷹。這種麥哲倫海域的水鳥非常美麗,寬大的翅膀彎成弧形,頂端尖尖,翅膀展開有十三到十四英尺之長,相當於大信天翁的翼展。這裡信天翁也為數不少。這強健有力的飛禽,有一種長著煙色的羽毛,為高寒緯度地帶的主人,正在飛回寒帶。

  為了備忘,還應指出:赫恩及新船員中他的同胞們,看見鯨魚群,之所以欲望如此強烈,如此深感遺憾,是因為現在專門在南極海域進行遠征的,正是美國人。我回憶起,一八二七年左右,美國下令進行調查,結果表明:為在這一海域捕鯨而裝備起來的船隻,總數高達二百艘,總噸數達五萬噸,每艘船運回一千七百桶鯨油,為此捕殺的鯨魚有八千條,丟失的兩千條尚未計算在內。據第二次調查結果,四年以前,船數增加到四百六十艘,噸位達到十七萬二千五百噸——等於美國全部商船噸位的十分之一——價值近一百八十萬美元,投入的資金達四千萬美元。

  所以,漁獵手及其同胞對這艱苦而又成效卓著的職業極其熱衷,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願美國人注意不要濫捕濫殺!……南部海洋中,鯨魚也要逐漸稀少,到那時,只好到極地大浮冰後面去捕殺了!

  我向蘭·蓋伊船長提出這個見解時,他回答我說,英國人一直是比較有節制的——這還有待加以證實。

  十一月三十日,上午十時測得了時角,中午十分準確地測得了日高。從計算中得出,我們這一天處在南緯66度33分2的位置上。

  就是說,「哈勒佈雷納」號剛剛越過了環繞南極區域的極圈。

  第十二章 極圈與極地大浮冰之間

  在距離南極二十三度半的地方,憑想像劃出一條曲線。自從「哈勒佈雷納」號越過了這條線,就仿佛進入了一個嶄新的區域。

  正如埃德加·愛倫·波所說,「這是荒涼與寂靜的王國」。對於艾雷奧諾拉 (艾雷奧諾拉(約1122—1204)阿吉丹公爵之女,嫁法國國王路易第七。被休棄後,嫁英王亨利第二。又與夫分居,終日生活于藝人、行吟詩人之中)的歌手來說,這又是光輝燦爛、無上榮光的魔牢,他們希望永生永世禁錮其中。這也是閃爍著不可言喻的光芒的漫無邊際的大洋……

  在我看來——還是擺脫那些虛無縹緲的假設為好——這南極洲地區,面積超過五百萬平方海裡,仍然停留在我們的類球體(指地球)冰川時期的狀況……

  眾所周知,夏季的時候,發光的天體(指太陽)上旋,向南極洲地平線上投射過來的光線,使南極洲享受著連續白晝。然後,這發光的天體一旦消逝,便開始了漫漫長夜。連續黑夜時,常常可以看到美麗的極光。

  正是在這連續白晝的季節,我們的雙桅船前往這令人畏懼的地區。直到紮拉爾島的方位上都是晝夜明亮的。我們確信無疑,會在紮拉爾島上找到「珍妮」號的船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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