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十五歲的船長 | 上頁 下頁


  「噢,胡爾船長,你說的是在商船上,在海軍裡也有不少優秀的軍官啊!」惠爾頓夫人說。

  「是的,最優秀的海軍軍官幾乎都是從小就開始在海上生活了,至少可以肯定那些從小在船上的人不會是最壞的海軍官官。」

  拜蒂柯特表兄這個時候從尾甲板艙口的遮棚下鑽了出來,他總是一副專心致志的樣子,他在思考自己的問題。如果先知先覺的埃利復活,複返人間,那麼在缺少人間煙火味兒這一點兒,與我們的拜蒂柯特表兄是完全一樣的。

  他憂心忡忡,低著頭徘徊在甲板上,看看甲板的縫隙,摸摸雞籠子上的髒土,像個幽靈,甲板的縫隙邊上原來塗上去的瀝青已經脫落,拜蒂柯特的手沿著這條長縫來回摸著。

  「嗨,表兄,你的身體好吧?」惠爾頓夫人打著招呼。

  「噢,表妹,……我的身體……還不壞……不過……船什麼時候靠岸呀,真急人。」

  「你在甲板縫裡找什麼?」胡爾船長問。

  「昆蟲,先生!」說到昆蟲,拜蒂柯特表兄的話利索多了。「除了昆蟲,我還能找什麼呢?」

  「找昆蟲?我的天,那你一定會大失所望的。不過你大概也沒有抱在海上增加你標本數量的希望吧。」

  「怎麼沒有呢,先生?船上可以找到那種……」

  「表兄,這你就埋怨胡爾船長好了!他把船保持得這麼乾淨,你一隻昆蟲也找不到!」惠爾頓夫人打趣道。

  胡爾船長笑了:

  「惠爾頓夫人過獎了,不過,拜蒂柯特先生,想在我的船上找到昆蟲,我想你不會成功的。」

  「噢,這一點我已經知道了,我已經找了好些天了……」

  「不過,貨艙裡可能有蟑螂,」胡爾船長說,「但是這種昆蟲沒什麼價值吧。」

  「沒什麼價值?」拜蒂柯特表兄立刻挺直了身子,「你說這種專在黑夜裡出來活動的屬￿直翅類昆蟲的蟑螂,這種曾給被維吉爾和賀拉西(維吉爾(公元前 71 年—前 19 年)和賀拉西(公元前 65 年—前 8 年)均為古羅馬詩人,他們在詩中都詛咒過蟑螂)百般詛咒的昆蟲,這種和『東方蟑螂』、美洲蟑螂同類的昆蟲沒什麼價值?它們在船上安居樂業……」

  「安居樂業?不,先生,那是禍害人……」胡爾船長打斷了他的話。

  拜蒂柯特表兄得意地說:「它們在船上稱王稱霸了……」

  「在你眼裡,一切都是可愛的昆蟲王國……」

  「你不感興趣?」

  「我?我從來不養活這些東西。」

  「好了,表兄,別為了喜歡昆蟲,就希望我們把昆蟲吃掉吧!」惠爾頓夫人笑著說。

  「表妹,我只是希望增加些,能給我的昆蟲標本盒子帶來榮譽的稀有昆蟲!」熱情奔放的昆蟲學家說。

  「新西蘭的收穫,難道你還不滿意嗎?」

  「非常滿意,表妹。我的運氣太好了,捉到了一個新的隱翅蟲品種。到目前為止,這種昆蟲還只有在距新西蘭好幾百英里的新喀裡多尼亞的一個地方才能找到。」

  此時,一直和雅克玩兒的大狗丁克跑到拜蒂柯特表兄面前又蹦又跳。

  「滾!滾!」拜蒂柯特趕著狗。

  「喜歡蟑螂討厭狗!」胡爾船長嚷著說。

  「而且還是一只好狗!」小亞克不滿地用兩隻小手摟著丁克的腦袋。

  「啊,我並沒有說丁克不好!可是,我對它所抱的希望都落空了,有什麼辦法?」

  「噢,你的意思是也想把丁克列入雙翅目或膜翅目?」惠爾頓夫人叫道。

  「不,不是這個意思,」拜蒂柯特表情嚴肅,「丁克出生在新西蘭,可卻是在西非海岸被人找到的,是吧?」

  「是的,湯姆聽『瓦爾台克』號的船長這麼講過。」惠爾頓夫人回答說。

  「所以我認為……我希望……在這只狗身上找到一些非洲特有的半翅目昆蟲……」

  「上帝促佑,可別讓它有!」惠爾頓夫人叫道。

  「我只是希望,它身上也許會有幾個那種能鑽入人的皮膚,使人感到奇癢難熬的新的跳蚤品種。」

  「噢,你聽見了嗎,丁克?我的大狗,你沒帶那種可厭的跳蚤來,你讓人失望啦!」胡爾船長詼諧地說。

  拜蒂柯特卻帶著極其遺憾的語調,惋惜道:「我翻遍了它身上每一寸皮毛,連個蟲子影兒也沒有……」

  「你找到了這種蟲子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消滅它們的!」胡爾說。

  「先生,」拜蒂柯特顯然是有點生氣,「你應該知道佛蘭克林爵士(約翰·佛蘭克林(1786—1847 年),探險學家,曾赴加拿大北極海岸探險,為探測極地的西北通道而喪生)從來不輕易殺死任何一隻小蟲,即使是只南美洲的蚊子,這種蚊子比跳蚤咬人厲害多了。而佛蘭克林是一位了不起的航海家!」

  「是的,我承認。」胡爾船長嚴肅地回答道。

  「有一次,佛蘭克林被一隻雙翅目昆蟲狠狠地咬了一下,他只是用嘴把它吹走了事,還客氣地說:『請走開吧,世界如此廣大,我們可以不呆在一起。』」

  「噢!」胡爾船長歎道。

  「真是這樣,先生。」

  「是的,拜蒂柯特先生,可以想像,因為在他之前,另一個人早就這樣講過。」

  「誰?」

  「托比(托比·德·斯格納,古希望哲學家)。」

  「他是位昆蟲學家?」拜蒂柯特表兄迫不及待地問。

  「不是。不過他在趕走一隻正在咬他的蚊子時,說了和佛蘭克林爵士一樣的話:『飛開吧,可憐鬼,世界很大,包容你我完全沒問題,何必往一塊擠?』」

  「噢,真是個好人!他還在世嗎?」拜蒂柯特問。

  「我想他是死了,」胡爾船長依舊表情嚴肅,「因為,從來也沒有過這麼一個人!」

  大家一齊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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