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現代興奮劑(2)_巴爾札克

二

　　相當普遍的是，人到了二十五歲便結婚，雖然按目前社會知識水準來說，除了極少數例外，結婚的年齡應該是三十歲。因此，就事實與思想的自然次序而言，第二部作品應該是《婚姻生理學》。我之所以推出這部著作，目的是想知道，能否冒險一試其他的理論。

　　第三部作品是《社會生活病理學》，或者《從數學、物理、化學和超驗性的角度，對社會地位通過食物與居住的條件、舉止與言語的方式等等（假定為三十種），使思想產生的一切表現形式所作的沉思錄》。人的教養有好有壞，因而造就出不同的人，各具有程度不同的獨特個性。結婚以後，其雙重生活便顯露出來，受其內心在社會影響下產生的一切幻想所支配，服從這個既沒有議院，也沒有國王，既無反對黨，也無內閣的社會本身所具有、而且人人恪守的一切法律。儘管時代的風尚潛移默化，使現存的規矩或繁或簡，但極少能將之完全廢除。而人的衣食住行，言談舉止，騎馬、乘車、吸煙、喝酒、醉倒、清醒，無一不按既定和不變的準則。將這種外部生活的法則編成法典，探尋其哲學表現，考察其紊亂，這樣寫成的作品，不是有重大的意義嗎？這一書名，表面看離奇古怪，但也不無道理，因為我有一種觀點與布裡雅－薩瓦蘭一樣。我們身體內部的一切無不反映出我們的思想①，而思想往往使我們走向極端的傾向更有所發展，這樣一來，社會地位便將我們的要求、我們的需要、我們的趣味，轉變成瘡痍和疾病。因此，作品的標題採用了醫學上的名詞。身體上沒病，則思想上必然有病。佔有不了某種東西，不能獲得某種結果，往往又不知道事情的真正起因，這時候，虛榮心便受到挫折。你會看見，有些百萬富翁每年花費兩萬法郎飼養駿馬，出門卻坐瘦馬拉的破車。因此，目前正在付印並將於一八三九年年底面世的《社會生活病理學》是國內文學界與風雅博學之士所缺乏的人類學大全②。

　　第四部是《道德專論》。此著作很久以前便宣佈要出版，但看來還需等待一個時期方能面世；然而，從其標題已可知道，此書有重大意義，它把道德比作一種包含多種類別，按林耐③的植物學公式分類的植物。《分析研究》考察了生活在社會中的人如何成長，他們在婚姻中的行為，以及他們如何通過外部生活表現自己等等。在這以後，如果我沒有試著去確定與自然意識毫無相似之處的思想意識的法則，《分析研究》豈不有欠完整？

　　①布裡雅－薩瓦蘭曾經說過，對發酵的甜燒酒的嗜好在人身上是與對前途的不安之感俱來的，而這種不安之感來源於人的社會地位（詳見《味覺生理學》）。

　　②巴爾札克認為「人類學」這個詞涵義廣泛，包括一般人文科學，以及人類社會生活中的一切問題。

　　③林耐（1707—1778），瑞典博物學家，曾根據雄蕊的數目與排列特徵，將植物分為二十四大類。

　　作品在比利時仿印，必然需要在價格和開本上出些新點子，這樣一來，出版人便提高了那兩部《生理學》受人歡迎的程度。現在，他正在印行《社會生活病理學》，我認為必須加上一篇《論現代興奮劑》，否則書便不完整了。在他看來，這篇文章似乎補充了《味覺生理學》之不足。因此，這一片段是《社會生活病理學》的摘錄，該書還有幾個片段如《步態論》和《服飾論》①，業已出版。我認為，這些部分片段的出版，絲毫無損於將來整部作品的刊行。在這部作品裡，有許許多多與一切使我們或悲或喜的社會虛榮有關的理論和闡述。但我覺得，這部作品非常有用，因此，在這個人人都多少有點心懷鬼胎的年月，我寧要我的《治馬原則》，不要《柯麗娜》②，而在這個言語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強有力的時代，我也寧願放棄《勒內》③，保留我自己的《聲音經濟學及其分類》④。

　　一本得到大眾喜愛和欣賞的書，按照作者的說法，有如一席擺滿美味佳餚的結婚喜筵，而在書後加上這篇附錄，等於在盛宴之後，貿然端上一道甜食。為了解釋這種膽大妄為的做法，有必要附上這篇純屬個人意見，並帶有「聲明」這種通病的緒言。

　　巴爾札克

　　①即《風雅生活論》，其中相當一部分論服飾。

　　②《治馬原則》見《風雅生活論》中《計劃》的第四部分。《柯麗娜》是法國十九世紀作家斯塔爾夫人所寫的悲劇性浪漫主義小說，一部描寫理想與愛情的作品。

　　③《勒內》，十九世紀法國浪漫主義作家夏多布裡昂的著名小說，主人公勒內一生顛沛流離，鬱鬱寡歡，是典型的浪漫主義英雄。

　　④巴爾札克認為，聲如其人。從一個人的聲音、音域及音調，可以知道其性格及內心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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