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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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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控訴的高潮 九月二日,夏娃收到呂西安一封信。呂西安自從報告妹夫簽了三張本票,被大衛把信藏起,不讓老婆知道以後,不曾和家裡通過消息。 可憐的妹妹拿著倒黴的信不敢就拆,私下想:「這是他出門到現在寫給我的第三封信。」 她為了節省,奶媽已經歇掉,那時正在用奶瓶喂孩子;她叫起大衛一同看信,發明家隔天通宵造紙,天亮才睡覺。夫妻倆看過信以後的感觸,我們不難想像。 親愛的妹妹: 兩天以前,清晨五時,我眼看一個最好的好人兒斷氣。世界上只有這女子能象你,象母親,象大衛那樣愛我;除了毫無私心的感情之外,她還給了我母親和妹妹不能給我的幸福,愛情的幸福!可憐的柯拉莉為我犧牲了一切,也許是為我死的!我可一文不名,沒有力量把她埋葬……她在世的時候使我生活得到安慰;她的死只有你們能安慰我,親愛的天使們!我相信這純潔的姑娘必定得到上帝的寬恕,她臨死之前懺悔過了。唉!巴黎!……告訴你,夏娃,法國所有的光榮和恥辱都集中在巴黎,我多少幻想在此破滅了!如今要去募化一點兒錢把這個天使的遺體還給聖潔的土地,恐怕我還有更多的幻想要破滅! 你的 遭難的哥哥呂西安。 八月二十九日於巴黎 我的輕率的行動使你受累不淺,經過情形你終有一天會知道,會原諒我的。你放心:一個為著我受過劇烈刺激的商人,好心的卡繆索先生,看見我和柯拉莉為難之極,答應料理這件事。 「信紙上眼淚還沒幹呢!」夏娃望著大衛說;大衛看了她同情的神氣,也流露出他從前對呂西安的好感。 他說:「可憐的孩子,既然那女的那麼愛他,他一定傷心得不得了。」大衛自己可是一個幸福的丈夫。 聽著痛苦的呼號,丈夫同妻子都忘了自身的痛苦。那時瑪麗蓉奔進來說道:「太太,他們來了!……他們!……」 「誰?」 「杜布隆和他手下的人,該死的!科布正在跟他們打架,他們要來拍賣……」 柏蒂-克洛在臥室外面的屋子裡大聲嚷道:「不會,不會,拍賣不成的,你們放心!我才送出上訴的狀子。這回的判決指責我們居心不良,我們不能接受。我不預備在這兒辯訴。為了替你們爭取時間,我特意讓卡尚信口開河,我有把握在普瓦捷再打一次勝仗……」 「這勝仗要花多少錢呢?」賽夏太太問。 「贏了,你們給我一筆公費;輸了,你們花一千法郎。」可憐的夏娃叫道:「我的天哪!挽回不是比不挽回更糟嗎? ……」 象夏娃這樣的老實人也被官司的炮火照亮了眼睛。柏蒂-克洛聽著這話,同時覺得夏娃美不可言,怔住了。 賽夏老頭接到柏蒂-克洛通知,剛好趕到。老人在兒子媳婦的臥房中出現,孩子在搖籃裡對著家庭的不幸微笑,可以說這一幕的角色到齊了。 年輕的代理人說:「賽夏爸爸,你出頭告了一狀,欠我七百法郎;這筆錢你將來和房租加在一起,向你兒子去要吧。」 柏蒂-克洛的神情口吻挖苦得厲害,種葡萄的老人也領會到了。 夏娃離開搖籃,過去擁抱老人,說道:「你要肯替兒子作保,倒花不了這許多……」 科布和杜布隆的助手爭吵,驚動了街坊;大衛看見屋前擠滿著人,好不難受,只是向父親伸出手去,沒有向他問好。 老人問柏蒂-克洛:「怎麼我會欠你七百法郎?」 「第一,我替你當了差。既然是為你的房租,你和你的債務人應當對我負連帶責任。你兒子要不付這筆費用,就歸你付……這還是小事,再過幾小時,人家要送大衛進監獄了,你是不是讓他去呢?」 「他欠多少?」 「五六千法郎,欠你和欠他老婆的不算在內。」 藍白兩色的臥房中間,一個美麗的女人在搖籃旁邊掉眼淚,大衛痛苦不堪,再加上一個說不定是來誘老人上鉤的代理人;老頭兒望著這個動人的場面大起疑心,只道他們想挑動他做爺的感情,敲他一筆錢。他走過去瞧著孩子撫弄,孩子向他伸著小手。家裡把小孩兒當作英國貴族的兒子一樣照顧,給他戴著一頂絨布裡子的繡花帽子。 老祖父說:「噯,讓大衛自個兒去對付吧。我只關切這個孩子,——他媽媽不會不贊成。大衛本領大得很,自有辦法還債的。」 代理人含譏帶諷的說道:「你的心思,我來替你痛痛快快說了吧。賽夏爸爸,你忌妒你的兒子。說老實話,大衛今天的局面是你造成的,你的印刷所賣了他二倍的價錢,你要他付這筆高利貸式的款子,把他弄窮了。是的,你別搖頭,你印刷所裡真正值錢的東西是賣給庫安泰弟兄的那份報紙,賣來的錢統統進了你的腰包……你恨你兒子,不但因為你剝削了他,還因為你給他受了教育,比你高了一等。你假裝疼孫子,遮蓋你對兒子媳婦的冷酷,原因是兒子媳婦hicetnunc①就要花你的錢,而你對孫子的感情要等你inextremis②才兌現。你喜歡這小傢伙,表示你在骨肉中間也有喜歡的人,免得人家說你硬心腸。賽夏爸爸,你骨子裡就是這麼一個想法……」 ①拉丁文:此刻。 ②拉丁文:身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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