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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當年冬末,傑出的德·格朗塞神甫逝世了。在德·瓦特維爾夫人和她女兒之間,再也沒有這位朋友為這兩個鐵一般倔強的人居中調解。代理主教預見到的事情也發生了。一八三七年八月,德·瓦特維爾夫人在巴黎和德·蘇拉先生結了婚,她去巴黎是聽從了羅薩莉的建議,女兒對母親顯得又親熱,又和氣。德·瓦特維爾夫人以為女兒是出於好意;其實羅薩莉想去巴黎,只是為了痛痛快快地殘酷報復一下:她一心一意想折磨情敵,為薩瓦呂斯報仇。

  德·瓦特維爾小姐終於給解除了監護,而且她不久也快滿二十一歲了。母親為了和女兒清帳,放棄了對魯克塞的權利,女兒則因繼承了瓦特維爾男爵的遺產而不再要母親負擔她的生活。羅薩莉鼓勵母親嫁給蘇拉伯爵,並在財產上給他些好處。

  「讓我們各走各的路吧!」她對母親說。

  德·蘇拉夫人對女兒的意願感到不安,女兒這樣慷慨大方使她非常吃驚,就從總帳裡拿出六千法郎的年金送給羅薩莉,這樣就問心無愧了。由於蘇拉伯爵夫人的田產有四萬八千法郎的年收入,她又無法用轉讓的辦法來減少羅薩莉的份額,所以,德·瓦特維爾小姐還是一個擁有一百八十萬法郎的待嫁姑娘:魯克塞只要管理得法,每年可以收入兩萬法郎,還不算居住的便利,各項租金收入和儲備。因此,羅薩莉和母親不久就學會了巴黎的腔調和風尚,輕而易舉地進入了上流社會。這把金鑰匙就是:一百八十萬法郎!……這幾個繡在羅薩莉袍子上的字,比蘇拉伯爵夫人自詡是德·呂蒲家的女兒,比她極不得體的自傲心理,甚至比她硬拉上的親戚關係,更幫了她的忙。

  一八三八年近二月的時候,被不少年輕人緊緊追求著的羅薩莉實現了吸引她來巴黎的計劃。她想見見雷托雷公爵夫人,看看這位絕代佳人,叫她永遠受到良心的譴責。因此,羅薩莉穿著講究,刻意打扮,好和公爵夫人平起平坐。第一次會面是在一八三〇年以來為前國家元首年俸領取者舉行的一年一度的舞會上。一個年輕人在羅薩莉的慫恿下,指著她對公爵夫人說:「瞧那位十分引人注目的姑娘,一個極有心計的人!她把一個名叫阿爾貝·德·薩瓦呂斯的重要人物打入了沙爾特勒大修道院,毀了他的一生。她就是德·瓦特維爾小姐,貝桑松大名鼎鼎的遺產繼承人……」

  公爵夫人臉色發白,羅薩莉很快和她交換了一下眼色,這種眼色在女人之間,比決鬥時的槍彈更能致人死命。弗朗切絲卡·索德裡尼猜到阿爾貝是無辜的,她立即離開了舞會。突然被丟下的年輕人怎麼也想不到,他剛才給美麗的雷托雷公爵夫人造成了多麼大的傷害。

  如果您想更多地瞭解有關阿爾貝的情況,請下星期二來參加歌劇院的舞會,手執金盞花為證。

  羅薩莉寄給公爵夫人的這封匿名信,真的把不幸的意大利女人引誘到舞會上來了。羅薩莉把阿爾貝寫的全部信件,代理主教寫給萊奧波德·阿訥坎的信,以及公證人的回信,甚至還把她向德·格朗塞先生坦白的信,都交給了她。

  「我不想一個人受苦,因為,我曾經和您同樣殘酷!」她對情敵說。

  羅薩莉把公爵夫人漂亮臉龐上驚愕的神情玩味一番以後,就溜走了,再也沒有在社交界露面,隨著母親回到了貝桑松。

  德·瓦特維爾小姐獨自在魯克塞的莊園裡生活,騎馬打獵,每年拒絕兩三門親事,冬天到貝桑松來四、五次,為增加地產的收益而忙碌,被人看成是一個絕頂古怪的人。她成了東部的名人之一。

  德·蘇拉夫人生下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她變得年輕了;但是年輕的德·蘇拉先生卻老了很多。

  「我為我的財產付出了很高的代價。」他對德·沙馮庫爾的公子說,「不幸得很,要好好認識一個虔誠的女人,就非得娶她做妻不可!」

  德·瓦特維爾小姐可真是個不同凡響的姑娘。大家說她:

  她盡是些古怪念頭!她每年都要去看看沙爾特勒大修道院的圍牆。也許,她想步她曾叔祖的後塵,越過這座修道院的牆垣,去找自己的丈夫,就象當年瓦特維爾翻過修道院的圍牆,重獲自由一樣。

  一八四一年,她離開貝桑松,據說是要去結婚;但是這次旅行的真正原因,至今還無人知道底細;她旅行回來後,模樣之可怕,使她今後再也不能在社會上露面。由於年邁的德·格朗塞神甫曾經暗示過的那種不測,正當她乘一艘輪船在盧瓦爾河上航行時,船上的鍋爐爆炸了。德·瓦特維爾小姐受傷慘重,她被炸掉右臂和左腿,臉上留下難看的疤痕,芳容給毀掉了。如今她病魔纏身,很少遇上沒有痛苦的日子。總之,她現在再也不出魯克塞山間別墅①的大門,只在屋裡過著一心一意誦經禮拜的生活。

  ①原書中此句為雙關語。「山間別墅」原文詞形和「沙爾特勒修道院」相同。

  一八四二年五月於巴黎

  [程曾厚/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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