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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噢,我在不同場合偶然碰到過他一兩次。最近,他開始在布龍菲爾德-韋斯大廈附近轉悠,並且在我回家的路上跟蹤我。他總是湊上來跟我講話,言語總是那麼粗魯。」

  「他說什麼?」

  「噢,他說我淺薄,感情易變,他說我出賣了他。他罵我是個風騷女人,他還說了你一些相當難聽的話。」

  我歎了口氣,「我一點兒也不感到驚奇。」

  「他告訴我,說你和戴比之間有什麼關係。」凱茜抬起頭來看著我,眼裡露出詢問的神色。

  「噢,沒那回事。我跟你說過了,我們只不過是在一起工作,並且成了好朋友。」

  「羅布說,就在戴比被害之前,他看見你們兩人在一家船上餐館浪漫地共進晚餐。」凱茜看見了我臉上的震驚神色,她笑了笑,「別擔心,我相信你。說到底,誰是你的女朋友不關我的事。」

  我連連擺手。「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在想,羅布怎麼會看見我們在船上的。那天晚上,我們離開時,他還在辦公室裡,他肯定是在跟蹤我們。」

  「他為什麼要那樣做?」

  「我恐怕得說,你不是羅布這樣糾纏不休的第一個女人。他曾經和戴比出去過。她把他甩了,但是據戴比的室友說,在戴比死前不久,羅布一直在糾纏她。他請求戴比嫁給他,但遭到了拒絕。」

  「等一等!就在戴比死之前,如果羅布看見你們倆在一起,那他就有可能看見了是誰殺害了戴比,」凱茜說。然後,她看見了我臉上的表情。「你認為不是他幹的,肯定嗎?」

  我歎了口氣。「我恐怕得說,很有可能是他,你看見過他發火時的那副模樣,他從來不肯讓步。我必須承認,當他說他要殺了我們兩人時,我幾乎拿他的話當真了。」

  凱茜顫抖了一下,她看上去一臉驚恐之色,我們默默地繼續吃著。最後,我打破了沉默。「這個,現在我們對此事是一籌莫展,讓我再要一瓶葡萄酒,咱們換個話題。」

  於是,我們又要了一瓶酒,聊起了新話題。我們談了整整一個晚上,愉快地談論著各種各樣的話題。我們彼此傾聽著對方東拉西扯地講述著,不時地發出朗聲大笑。最後,我們發現酒店老闆在我們周圍轉悠,抬頭看看四周,發現小酒店已經空空無人了。我們不情願地從桌子旁站起來準備離去,我一眼瞥見了一個招牌。「招牌上說他們這兒提供床鋪和早餐。」凱茜看看我,咧嘴笑了。「是嗎?」

  他們有一間空房,天花板都翹曲了,棟木房梁裂開了縫,還有一扇扭曲變形的小窗戶。眺望窗外,我們可以看到一輪滿月下面教堂和土坡那黑糊糊的輪廓側影。我們沒有開燈,而是借著月光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寬衣解帶。凱茜赤裸著身子向我走過來,把頭偎依在我胸前。我溫柔地把她向我拉近靠攏。在我們的身體緊貼的部位,肌膚之親的首次接觸使我們全身一陣顫抖。我們品嘗著那種擁抱的親密,慢慢開始習慣了對方的身體。我的手指順著她的脊樑骨緩緩地向下移動,撫摸著她那光滑結實,曲線優美的臀部。

  她揚起臉看著我,那雙幽潭般的眼睛在月影下顯得比平常更大了。「上床吧,」她柔聲低語說道。

  我從窗口向外望去,一邊心安理得地呷著茶。此時正值下班高峰時間,只見薄暮時分的夕陽照射著我寓所下面馬路上蠕動著的車水馬龍,我度過了愉快的一天。

  今天是忙碌的一天,是我的生活重新恢復有序的一天。我和凱茜清晨5點半就起床了,以便我能把她送回倫敦,讓她有足夠的時間梳洗更衣去上班。我開始了兩星期來的第一次跑步,我只是輕步慢跑,讓周身血液循環起來。我給招工人員打電話,纏著他們找工作。我向上星期我在廣告上看見的幾家公司提出了申請,然後,第一次給銀行界的幾個老關係打了電話,我想那也許會有所幫助,只要我能夠在證券協會澄清名聲,我就大有前途。

  大門電話的蜂鳴器響起,打斷了我的思緒。我向下看去,只見一輛警車就停在我這幢樓外面。

  我按下了內部通話按鈕。「什麼事?」

  「警察。我們能上樓嗎?」他們想幹什麼?我想起凱茜說過,鮑威爾曾詢問過許多有關我的問題。

  「當然。」我按了一下按鈕,讓他們進了大樓,然後打開了我自己的房門,兩名身穿制服的警察腳步沉重地走上樓梯,讓我跟他們到警察局走一趟。

  我考慮了片刻,想不出其中有什麼壞處。再說,我好奇地想弄明白鮑威爾發現了些什麼情況。

  我和他們一起上了警車,我們驅車向考文特花園街附近的一個警察局駛去。我試探著想與他們閒聊聊,但是沒有什麼效果。他們都不理睬我,這看起來似乎不是好兆頭。

  他們帶著我進了警察局,把我領入一間審訊室。審訊室裡只有一張桌子、四把椅子和一個文件櫃。我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下,謝絕了他們送來的一杯茶,花了半小時反復看著那些色彩鮮豔的招貼畫,畫上提醒坐在我正坐著的位置上的鄉巴佬們要鎖上他們的汽車,照管好他們的手提包。

  坐在那兒,我覺得有罪。我雖然尚不知道是什麼罪,但是我確切地感到有罪。

  終於,門開了,鮑威爾走進來,後面跟著瓊斯。現在,鮑威爾是在他自己的地盤上,顯然比我在德瓊公司那光亮照人的會議室裡見到他時要感覺好多了,他在我對面的那把椅子上坐下,瓊斯則拉過一把椅子,靠牆放好,坐了下去,手裡拿著筆記本。

  鮑威爾身體前傾,目光嚴厲地凝視著我,好像足有一分鐘,我本來已經感到不安了。他這樣看著我並沒能使我的不安有任何緩解,不過,我還是堅持一動不動地坐著,蹺著二郎腿,雙手擺在大腿上。

  「默裡,你有什麼事情要對我講嗎?」他問道,聲音急促而有力。

  「關於哪方面的?」我試圖裝出漫不經心的口吻,但是要裝出在星期一晚上被帶進警察局對我來說是家常便飯豈不是荒唐可笑。我心裡很緊張,這鮑威爾知道。

  「關於戴比·蔡特謀殺案。」

  「謀殺案?我想你曾說過那是一次事故或是自殺。」

  鮑威爾不喜歡別人揭他的瘡疤,提起他早先的觀點。「現在,我們知道這是一起謀殺案。」

  「那正是我一直對你說的,」我說。

  鮑威爾又向前傾了傾身子,靠我更近了。「不要跟我耍小聰明,小傢伙。那是謀殺,我知道,你也知道。而且我們兩個都知道兇手是誰,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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