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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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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如果你贊成我的看法,為什麼還要投資?」我問。 「是混合老兵人壽保險公司投資的,不是我,」她說。「為我工作的一個人提出了這個計劃,而且極力主張這樣幹。說有很多有利條件,它將成為世界最著名的卡西諾賭場之一,而且阿特·布克西素有美名在外,可以招徠顧客上門。但是,我實在不喜歡它的格調,可我又說不出什麼具體的反對意見。最後,我的同事們一味堅持,我們便幹了,這畢竟只不過是3千5百萬美元。」 「什麼,只不過是3幹5百萬美元?」我說,「這筆損失夠大的了。」 瑪德琳微笑著。「我手中掌管的錢超過500億美元,很難發現足夠的機會去投資那麼大數目的錢,像塔希提飯店那一類項目,投資額在5千萬美元左右,我們自己作主。」 儘管幾百萬美元在我手上經過已經習以為常,但我仍然發覺難以理解美國保險業的巨大規模,像混合老兵人壽保險公司,諮詢公司和伊特那公司這樣一些公司所經手的數目比大多數國家的國民生產總值還要大。 「不管怎麼說,看上去我們好像將平安無事,我們為該飯店的建設提供的是臨時貸款,只要高風險債券能夠發行,我們就能夠收回我們的錢,並從中賺取一筆豐厚的利潤。」 「多大的利潤?」我問。 「噢,我們應該能獲得80%左右的利潤,」瑪德琳說。「對於為期一年半的投資來說算不錯了。」 80%的利潤與傑克·索爾蒙所說的菲尼克斯榮昌儲貸銀行將會使其投資翻一番的話基本一致,因為傑克的話稍稍有些誇大其辭。 「既然你們很快就能收回你們的錢,你為什麼還要去看塔希提飯店呢?」我問。 瑪德琳頓了一下。「我不想使你感到擔心,不過,既然你看上去已經有點擔心了,我說了也就無所謂。我不能肯定新的高風險債券是否能夠發行,我認為人們對派珀產生了一些嚴重的疑慮,等著瞧吧。」 如果投資人像我一樣瞭解派珀的情況,我心中暗想,那他們當然會對他產生嚴重疑慮的,而且像混合老兵人壽保險公司這樣的塔希提飯店的股東非但不能使投資翻倍,反而有可能會損失其投資的大部分錢。 「在塔希提飯店投資的還有誰?」 「除了歐文·派珀本人以外,另外還有一個機構,」她說。「我恐怕不能告訴你那是誰。」 「不會碰巧是亞利桑那的一家發瘋的儲貸銀行吧?」 「我恐怕不能說,我只能說,那家機構令我不放心,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這是一項有賺頭的投資。」正在這時,從飛機後部傳來傑克·索爾蒙發出的高聲大笑,不知他聽卡什說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我和瑪德琳相互使了一個逗人的眼色。 塔希提飯店位於拉斯維加斯狹長地帶,該地區距設有最豪華的卡西諾賭場的市中心3英里。我們駛近時,只見飯店的確氣勢不凡。一幢高聳入雲的白色八角塔樓容納了旅館的大多數客房,一條矮小棕櫚樹夾道的車道直通大門,門上方懸掛著大條橫幅,熱烈慶賀開業大典。 一走進塔希提飯店,眼前的景象便令人驚歎不已。門廳是一個直插天空的一百英尺的巨大門廊,地面分成由人行通道連接的幾個小島,咸水拍岸卷起一陣陣細碎的浪花。島上有各式各樣設置的座位區、酒吧、快餐櫃檯,以及必不可少的吃角子老虎機,我穿行於群島中,被那種環境氛圍迷住了,暖色的鮮花和微鹹的氣息營造出一派真實的南海風光,色彩亮麗的魚兒和海龜在小島之間游來游去,水裡簇積著珊瑚礁。在門廊的一側,水被攔網隔開了。在那兒的水裡,鯊魚那高聳的三角形脊鰭劃過水池;身穿草裙頸套花環的美麗姑娘手端飲料在樹林間輕移蓮步,並為客人兌換吃角子老虎機所需的零錢。 我來到我的房間,沐浴更衣,房間也許並不是最豪華的,但卻是大賭客才能住得起的那種套間。然而,房間裡奢華的擺設卻令我作嘔,到處都是紫色的天鵝絨和金黃色,地毯又厚又軟,一個心形大浴缸,一張床大如一個小房間,床頭上方是一塊複雜的儀錶控制板,我小心翼翼地按了幾個按鈕,那床便開始大幅度地上下起伏波動。我趕緊又按了一下按鈕,它便靜止不動了。我決定不去碰這些玩意兒,並心中暗暗祈禱,但願這床沒有安裝定時器。 我走出房間,來到窗外的小陽臺上。在我房間的正下方是一個碩大的游泳池,一汪池水又深又藍,游泳池裡也點綴著小島,游泳的人坐在水裡喝飲料,玩吃角子老虎機。 看見著泳裝的姑娘們使我想起了凱茜,我暗自笑笑,走回房間給她打電話,她房間裡沒有人接電話,我便留下留言,讓她回來後給我打電話。 隨後,我便開始仔細考察卡西諾賭場,雖然歐文·派珀說這賭場是為出手闊綽的大賭客開的,但實際上大部分營業面積只不過是供那些普通百姓來這兒一晚上輸掉幾百美元而已。有一些大房間,分別以不同的南海情調主題裝飾,配有大量的輪盤賭,21點和擲骰子賭博的桌子,除了一些似乎喜歡大喊大叫的玩擲骰子的賭徒以外,大多數賭博都在死一般的寂靜中進行,賭徒們把他們的錢莊重地交給賭台管理員,那人又敏捷而老練地遞還一些錢。 還有就是吃角子老虎機,一排挨一排,每一台機器都緊緊地控制著一個人,那人以令人眼花繚亂的節奏機械地往老虎口裡喂角子,房間沒有窗戶,管你是白晝還是黑夜,老虎機可不在乎,而人們則叫怎麼做就怎麼做。 在塔希提飯店裡轉悠了幾個小時之後,我的腦子變得一片模糊,全是閃閃發亮的美元符號、燈光和人的面孔,一切都是為了追逐金錢,這使我心中頗感不安,如我曾半開玩笑地對派珀說過,我的工作就是賭博,不知怎麼的,我感到面對交易台屏幕上閃爍不已的綠色數字時所產生的激動比面對拉斯維加斯那無情的金錢來往所產生的激動來得更自然些。不過,也許我像那些愁眉苦臉地喂老虎機的人一樣,也落入了陷阱,難以自拔。 我心情沮喪地吃了一個三明治便上床就寢了。 真是一出絕妙的雙簧表演,身穿一套式樣保守的薄型西裝的派珀看上去輕鬆自如而又可依可靠,節目主持人阿特·布克西表演得無可挑剔,對於他們兩人來說,這是個意義重大的時刻,他們必須從聽眾手里弄到2億美元。 派珀首先調動了一下人們的情緒,他用通情達理且頗具說服力的口吻抽象地談了塔希提飯店建設項目所提供的絕好的投資機會,他談到了具體的數字、策略,並對競爭性作了分析,他的講話足以使我們相信塔希提飯店是掌握在可靠之人手中,絕不會使我們失望。儘管派珀外表上含蓄謹慎,但他越講越起勁,對這個項目的激動心情溢於言表,他站在臺上,身材高大,曬成棕褐色的皮膚十分漂亮,但他衣著保守,言談舉止更像是在哈佛大學俱樂部發表演講,而不是在卡西諾賭場講演。他的話使聽眾放下心來,撇開它的外表不談,塔希提飯店一定是一項體面而保險的投資,否則,像歐文·派珀這樣的人怎麼會捲入其中呢? 接下來輪到阿特·布克西上場了。布克西身材矮小,長著一張深棕色的面孔,一頭灰白長髮吹成髮式,渾身洋溢著無比的熱情,他幾乎一刻不停,當他停下來時,那是一種誇張的停頓,為的是讓聽眾徹底理解他所說的內容的重要性,在聽了派珀那話語平和的發言之後,聽眾們對布克西那生硬粗暴的舉止大為震驚,但是,頃刻之間,他那精力旺盛的魅力便迷住了我們大家,推銷是他的本行,塔希提飯店是他一生的鍾愛,他使出了渾身解數,他跟我們講了他的青少年時代,他雙親是牌桌上的作弊老手,因此他這個兒子也成了作弊好手,他所敘述的窮賭徒發家史裡巧妙地揉合了一些美國夢的成份。然後,他轉而大談特談經營卡西諾賭場的細節,如何防止賭台管理員偷錢,如何預先認准數牌的人,如何使用數據庫分析大賭客的個性材料,以及哪一種促銷消費總數最有效,我們聽得入了迷,我想我們大多數人都進了圈套。 然後,他們領我們參觀了整個飯店,在布克西的眼裡,大型卡西諾賭場的俗氣和寂寞在這裡消失殆盡。我們看見的是魅力,是閃光點,是令人驚異的技術效果,他領我們去看大賭客們玩樂的包房,他們終日沉迷於墮落、權力和金錢之中。當我們回到他開始高聲叫賣的會議室時,我能感覺到大多數聽眾似乎當場就願意開出支票。 「有什麼問題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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