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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隨著麻醉藥藥效的逐漸減弱,我的傷指開始突突地抽動起來。我小心仔細地解開繃帶,察看傷口。刀口很深,但是,由於刀子很鋒利,切口只是窄窄的一條,皮膚看上去好像已經開始癒合了。我唯恐著涼,趕緊跳進浴缸,把手指放在水裡好好泡一泡,讓全身肌肉放鬆放鬆。

  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我輕輕地暗自咒駡了一聲,只管躺在那兒不動,鈴聲響個不停,我極不情願地爬出浴缸,渾身滴水走進臥室。「喂。」

  「我告訴你不要管閒事。」身上的熱水滴突然變得冰涼,那是喬·芬利平淡單調的聲音。

  我搜腸刮肚找詞兒答話,他這話不無道理,他是告訴過我少管閒事,我到底是找的哪門子事兒?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最後,我說:「你怎麼弄到我的電話號碼的?」

  「你是怎麼弄到我的電話號碼的?」

  問得好,我是從卡什那兒弄到他的電話號碼的,他當然也可以輕而易舉地從卡什那兒問到我的電話號碼。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大概把我的住址也搞到手了。我渾身越發感到冷了,我從床上抓過羽絨被裹在身上。

  「我告訴過你不要多管閒事,」喬重複道。「在過去的24小時裡,已經有兩撥警察上我這兒來過了。先是來了一個女警察,盤問我和薩莉,薩莉什麼也沒告訴她,而且她以後也不會說的,她知道要是說了,會有什麼好果子等著她。」單調乏味的語氣中吐出了威脅之詞。「後來,一個臉色陰沉,動作緩慢的偵探問了我一些有關那個婊子之死的問題。不過,他也什麼名堂都沒問出來。但是,這事讓我生氣,非常惱火,你手指頭沒掉,算你運氣,你要是不就此罷休的話,你將失去的恐怕就不止是手指頭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害怕起來,我為什麼要和他攪到一起去?因為我認為是他殺害了戴比,我提醒自己說。是啊,如果警察已經開始找他調查此事的話,那麼,我也許應該把這事全交給警察去管。「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說。

  喬的聲音低了一個8度,似乎更具威脅力了。「聽著,默裡,我不想再聽到任何有關那個婊子的事情。你要是再靠近我老婆,或者對任何人提起她的事,你就別想活了。」

  我嚇得要命,但不想讓他知道這一點,我決心不被他的威脅所嚇倒。「你如果待她好點的話,誰也不會來打擾你的。」我說。「你現在來嚇唬我是沒用的。」說完我就掛斷了電話。我擦乾身子,按鮑威爾給我的住宅電話號碼往他家裡打電話,我好奇地想知道有關戴比的事,喬對他說了些什麼。

  「我是鮑威爾。」他口氣生硬,顯然因被打擾而不高興。

  「我是保羅·默裡。」

  「默裡先生,什麼事?」

  「我剛剛接到喬·芬利打來的電話,他說你們已經和他接觸過了。」

  「是的,是那樣,我們今天找他談話了。」

  「談得怎麼樣?」

  「沒有結果,芬利說,他和一起喝酒的另外兩個人離開船後就立即共乘一輛出租車走了。那兩人證明他說的是實話,他們都說他們離開你和戴比之後就沒有看見過戴比。」

  我時此表示異議。「那不對頭,你們找到出租車司機了嗎?」

  鮑威爾的歎息聲在電話裡迴響著。「沒有,默裡先生,我們沒有找到出租車司機,不在大範圍內公開尋找的話,要想找到司機幾乎沒有什麼可能。不過,除非你認為是他們三個人共同作的案,否則,我認為可以排除芬利。」

  「但是,你們不能排除芬利,你們應該看到了他那模樣,我確信一定是他殺害了戴比,你們調查過他和戴比之間的關係嗎?」

  「我們已經和費利西蒂·威爾遜談過。芬利無疑是個下流坯,但是指控他謀殺戴比·蔡特則毫無證據。事實上,沒有任何證據證明她是被謀殺的。如果說她是被謀殺的,那麼在她死之前,你是被人看見和她在一起的最後一個人。」

  「你總不會認為是我殺了她吧?」

  「不,默裡先生,我也不認為是你殺了她,」鮑威爾說,他的聲音裡流露出壓抑的痛苦。「就我個人而言,我認為是自殺,但是連證明自殺的證據也幾乎沒有。明天就要審理此案了,如果作出死因未詳的裁決被駁回,我也不會感到驚訝。他們要是沒有把握,便不會把案例歸為自殺一類,這會給死者家屬帶來不必要的悲痛。好了,默裡先生,謝謝你在這次調查中提供的所有幫助。晚安。」

  「晚安,」我說完便放下電話聽筒。這麼說,莫名其妙的就讓喬與此案脫了干係,我不信,我一點兒也不相信。

  我給自己倒了一大杯威士忌,想借酒力催眠。搖籃曲《三隻瞎老鼠》掠過我的腦海,我終於漸漸進入了夢鄉。我夢見一個纖弱單薄的農夫之妻揮舞著一把菜刀跑來跑去。

  星期六早晨,卡什開車來接我。他身穿一套去泰晤士河畔漢利參加聯誼會的服裝:運動茄克,白褲子,打著一條色彩鮮豔的紫色、金色、銀色條紋相間的領帶。他駕駛的是一輛灰色的1960年造阿斯頓-馬丁賽車。我雖然不是權威的賽車專家,但是我看得出來,那車與詹姆斯·邦德影片中出現的車型相同。我掩飾不住對那輛車的羡慕之心,我甚至想像著會看見機關槍和彈射座椅的按鈕。

  卡什看到我的反應,咧嘴笑了起來。「喜歡嗎?」他問道。「我是個舊汽車迷,我在美國還有一輛舊梅塞德斯和兩輛美洲豹汽車。我就喜愛在夏季的週末開著折篷梅塞德斯轉悠兜風。」

  「灰不溜秋古老的倫敦城一定有些不一樣吧,」我說。

  「噢,那是。但是我喜歡這地方。告訴你吧,要習慣歐洲人,尤其是英國人,得花上一點時間呢。」

  「你這話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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