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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你問過我為什麼想和你一起走。」埃斯珀蘭薩轉過身,直直地看著他。「當時我告訴過你,我需要離開我妻子一段時間。我告訴過你,我是個對幫助人們解決麻煩很著迷的人。」

  「我還記得。」德克爾說。

  「我還告訴過你,我以前從來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的人,和你一起到處轉悠是在受教育。」

  「這我也記得。」

  「人們的行事方式會漸漸一成不變的。」埃斯珀蘭薩猶豫了一下。「我在內心裡覺得像個死人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德克爾驚呆了。

  「和那些流氓一道混的時候,我知道肯定還有什麼比毫無目的地鬧騰、亂跑更有意義,但我想不出是什麼。後來我跟你說過的那個警察改變了我看待事物的方式。我當了警察,像他一樣,這樣我就能改變一下,能做些好事。」埃斯珀蘭薩激動得聲音哽咽了一下。「但有時候,不管你做了多少好事,你在這個世界上看見的所有那些髒東西都能把你壓垮,尤其是人們互相加在對方身上的那種沒有必要的痛苦。」

  「我還是不——」

  「我覺得我再也不會為任何事情而激動了。但是這幾天來我竭力跟上你……呃,有點什麼事情發生了……我覺得充滿活力。哦,我們幹的那些事把我嚇得魂都沒了。有些簡直是完全沒有理智的、自殺性質的。但在當時——」

  「好像就該那麼做。」

  「沒錯。」埃斯珀蘭薩笑了笑。「好像就該那麼做。也許我和你一樣。也許我在恢復原狀。」他又盯著活動房,表情嚴肅起來。「我想是時候了。」他打開乘客座的門,他的牛仔靴踏在了礫石上。

  德克爾看著這個瘦高個的長髮偵探憂鬱地朝活動房前的三級臺階走去,突然意識到活動房顯得不一樣的部分原因。那天夜裡車道上有一輛摩托車和一輛輕型貨車。現在只有摩托車還在那兒。

  埃斯珀蘭薩在門裡消失之後,德克爾朝貝絲轉過身來。「今天晚上會很艱難。我們得把你安置在城外某個地方的旅館裡。」

  貝絲雖然很不舒服,仍警覺地坐直了身體。「不,我不和你分開。」

  「為什麼?」

  貝絲沒回答,她很不自在。

  「你是說你離開我就覺得不安全?」德克爾搖搖頭。「你住在我隔壁的時候大概是這麼想的,但你必須放棄這種想法。現在,對你來說,還是盡可能地遠離我更聰明些。」

  「我想的不是這個。」貝絲說。

  「那你在想什麼?」

  「要不是因為我,你就不會卷到這裡面來。我不會讓你獨自一人去努力擺脫這一切的。」

  「會有一場槍戰的。」

  「我知道怎麼打槍。」

  「你是這麼說過。」德克爾記起貝絲曾經殺了她丈夫,拿走了他牆上保險櫃裡的全部東西。他往自己身邊裝著那100萬美元的包看了看。她想要的是這些錢嗎?這才是她留在自己身邊的動機嗎?

  「你為什麼生我的氣?」貝絲問。

  德克爾對這個問題毫無準備。「生氣?是什麼讓你覺得我——」

  「如果你對我有一點兒冷淡,我就會像霜打了似的。」

  德克爾看看埃斯珀蘭薩的活動房,看看自己的雙手,又看看貝絲。「你不該向我撒謊。」

  「在我受證人保護法保護這件事上向你說謊?有人命令我絕不許告訴你。」

  「麥基特裡克的命令嗎?」

  「瞧,在我遭槍擊之後,在我出院之後,你和我在我的院子裡談話時,我曾試著盡可能多地告訴你實情。我求你和我一起離開這兒,躲藏起來,但你堅持要我一個人走。」

  「我認為那樣對你最安全,萬一再有一幫殺手來追殺我呢。」德克爾說,「假如我知道你是受證人保護法保護的,我就會以另外一種方式來處理這件事了。」

  「另外一種方式?怎麼處理?」

  「我就會和你一起走,」德克爾說,「好幫著保護你。那樣的話,我就會碰上麥基特裡克,就會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就可以使你和我免受我們經歷過的這場噩夢的折磨。」

  「那麼還是我的錯了?你是這個意思嗎?」

  「我想我沒說『錯』這個字眼,我——」

  「你對我說的那些謊話呢,你來聖菲之前做過的事,你怎麼會有那些槍傷傷疤的?在我看來,我們雙方都說了不少謊話。」

  「我不能就這麼到處對隨便什麼人都說我在中央情報局工作過。」

  「我不是隨隨便便的什麼人,」貝絲說,「你不信任我嗎?」

  「這個……」

  「你愛我愛得還不足以信任我嗎?」

  「這是以前遺留下來的影響。我一向不願信任別人。信任會使你送命的。但你這個論點對我們雙方都適用。顯然你愛我愛得並不足以信任我,不足以把你的過去都告訴我。」

  貝絲聽起來很沮喪。「也許你是對的,也許我愛得的確不夠深。」她疲憊地往後一仰。「那時我所期待的是什麼?我們相互來往了兩個月。那段時間裡,只有8天我們是情人——」她哆嗦了一下。「人的生活不會在8天裡就有所改變。」

  「可以改變。我決定搬到聖菲時,我的生活是在幾分鐘之內改變的。」

  「但你的生活沒有變。」

  「你在說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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