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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第十二章

  1

  德克爾夢見了雷娜塔,這個又瘦又高的黑髮女人嗓音古怪,喉嚨上有個張開著的洞。他覺得雷娜塔那黑壓壓的身影朝自己壓下來,她高舉著一塊石頭,要砸他的頭,但正當他要反擊時,他的神志清醒了,意識到向自己俯下身來的不是雷娜塔,而是貝絲,那個東西也不是石頭,而是一條毛巾。

  還有個人和她在一起——埃斯珀蘭薩——他們按住了他。「放心好了,你很安全。我們會幫你的。」

  德克爾不停地眨著眼睛。他頭昏眼花,好像醉了一夜似的。他努力想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他全身疼痛,胳膊和面部痛得像針紮似的。肌肉抽搐。他一生中還從來沒有這樣疼過。遠一點的地方,蒼白的陽光從拉上了的窗簾邊上鑽進來。

  「我是在——」

  「澤西城外的一個汽車旅館裡。」

  德克爾掃視著幽暗的房間內部,回憶起麥基特裡克囚禁貝絲的那個汽車旅館,這使他很不舒服。

  「來了多長——幾點——」

  「將近晚上7點鐘了。」貝絲坐在他旁邊,用那條沒受傷的腿支撐著身體。她把那條毛巾放在他前額上。毛巾是在滾熱的水裡浸過的。德克爾立刻感受到了熱氣。

  「這種地方不向前來登記住宿的人提任何問題,」埃斯珀蘭薩說,「而且房間在辦公室的後面,服務員看不見進房間的是誰。」

  德克爾又不自在地想到,就像麥基特裡克囚禁貝絲的那個汽車旅館一樣。

  「我們是早晨6點鐘到這兒的,」貝絲說,「加上在車裡的時間,你已經睡了將近13個小時了。你就是不醒,把我嚇壞了。」

  埃斯珀蘭薩指著浴室。「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給你脫下衣服,把你弄進浴缸裡。要治體溫過低,一開始得用溫水。我慢慢地升溫。你的臉色開始好轉時,我就把你拖了出來,給你擦乾,把你放到床上,把我在擱板上找到的三床毯子都給你蓋上了。貝絲自己脫掉了濕衣服,擦乾了,躺到你身邊,幫你保暖。我給你灌了熱咖啡。老兄,我從沒見人這麼疲勞過。」

  貝絲不停地擦著德克爾的臉。「還這麼渾身青腫到處是傷。你的臉上流血不止。」

  「我有時晚上過得比這好點兒。」德克爾嘴發乾。「我想……喝點水。」

  「你得喝熱水,」埃斯珀蘭薩說,「對不起,但是我想保證你恢復體溫。」他從熱水瓶裡往一隻塑料杯裡倒了些熱水,端到德克爾唇邊。「小心。」

  水的味道比德克爾想的還要糟。「往裡面放包袋泡茶。你從哪兒搞的?」德克爾指著熱水瓶。

  「我忙壞了。你睡覺的時候,我出去買了些東西。我買了食品和衣服,給貝絲買了拐杖,還——」

  「你把我們單獨留在這兒?」德克爾吃驚地問。

  「貝絲拿著你的槍。她的傷口很疼,但是她能坐在那張椅子上守著門。好像沒理由不去買我們需要的東西。」

  德克爾試著坐起來。「雷娜塔,這就是你的理由。」

  「她不可能跟上我們。」埃斯珀蘭薩說,「我格外小心。有一點點懷疑的時候,我就繞一個街區或是鑽一條小巷子。要是有車燈跟在後面,我會看見的。」

  「我們就成功跟蹤了麥基特裡克。」德克爾說。

  「那是因為我們有導引儀。你認為麥基特裡克和雷娜塔有可能把導引儀留在他們自己的車裡嗎?她甚至沒有可以用來追我們的車。」

  「她可以偷一輛。」

  「那得在她知道我們已經不在樓頂上,知道我們偷了她的車以後。即使如此,等她截到一輛車,我們早就走得遠遠的了。她不可能知道我們往哪個方向走了。放鬆點,德克爾,她對我們構不成威脅。」

  「暫時構不成。」

  說這話的不是德克爾,而是貝絲。

  「但是她會對我們構成威脅的。」貝絲憂鬱地加上一句。

  「對,」德克爾說,「雷娜塔費了這麼大勁要為她那兩個哥哥向我進行報復,她現在不會住手的。她會更堅決的。」

  「特別是因為我們拿著錢。」貝絲說。

  德克爾迷惑不解,說不出話來。他看看埃斯珀蘭薩。

  「我們到了這個汽車旅館以後,」埃斯珀蘭薩說,「在你和貝絲休息的時候,我檢查了龐蒂亞克的行李箱。除了足以炸掉自由女神像的炸藥之外,我還發現了那玩藝兒。」埃斯珀蘭薩指著床邊地板上一隻鼓鼓的飛行包。「那100萬美元。」

  「天哪——」德克爾累得又開始眩暈。

  「別坐著了,」貝絲說,「你的臉色發白。躺下別動。」

  「雷娜塔會來找我們的。」德克爾閉上眼睛,任由疲勞侵襲著自己。他伸手去摸貝絲,但他的知覺已經模糊了,沒覺得自己的手垂了下來。

  2

  他又醒過來的時候,房間裡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他仍舊覺得頭昏眼花,周身疼痛。但他必須走動——他得去衛生間。他不熟悉這家汽車旅館的房間,還沒找准方向,肩膀就撞在牆上。他進了衛生間,關上門,這才打開燈。他不想弄醒貝絲。鏡子裡,他的形象令人吃驚,不只是擦傷和劃傷的痕跡,還有那深青的眼圈和滿是鬍子茬的憔悴臉頰。

  方便之後,他以為沖水的聲音沒有吵醒貝絲。但當他關上燈打開門時,他發現房間裡的燈是亮著的。貝絲坐在床上。她剛才就躺在他的旁邊。埃斯珀蘭薩在另一張床上靠在枕頭上。

  「對不起。」德克爾說。

  「不是你弄醒我們的。」埃斯珀蘭薩說。

  「我們一直等著你起來。」貝絲說,「你覺得怎樣?」

  「就像我看起來那樣。」德克爾蹣跚著走向貝絲。「你呢?你覺得怎樣?」

  貝絲換了個姿勢,身子縮了一下。「我的腿腫了,老是抽搐,但傷口看起來沒感染。」

  「至少這一點對我們有利。」德克爾倒在床上,用一條毯子裹住自己。他揉了揉太陽穴。「幾點了?」

  「淩晨兩點。」埃斯珀蘭薩穿上褲子下了床。「你覺得夠清醒了嗎?能談點事嗎?」

  「我的喉嚨幹得要命。」德克爾舉起手,像在自衛似的。「但我一點兒也不想喝那種該死的熱水。」

  「我買了些佳得樂。怎麼樣?往你的血液裡補充點電解質?」

  「好極了。」

  佳得樂飲料是橙味的,德克爾一口氣喝了四分之一瓶。

  「吃點東西怎麼樣?」埃斯珀蘭薩問。

  「我的胃還不行,但我最好還是吃一點。」

  埃斯珀蘭薩打開一隻小冰箱。「我買了包裝好的三明治——有金槍魚的、雞肉的和意大利香腸的。」

  「要雞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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