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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總是在談論這個,意大利人的意大利。」剛才介紹過了,他們的妹妹叫雷娜塔。她的太陽鏡依然斜架在她那男孩式的烏黑短髮上。「他們不停地抱怨歐洲共同體。他們堅持說,放鬆民族戒備只能使意大利遭到外國人的毒害。他們指責美國支持歐洲聯盟運動的目的是為美國產品創立新市場。如果歐洲的其他國家被瓦解,那沒關係,但意大利必須奮起戰鬥,以阻止美國在經濟上、文化上的統治。所以,當美國外交官陸續死于爆炸事件時,我們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幫人,尤其是他們打電話給警察局,自稱是『墨索里尼的孩子』。墨索里尼是他們崇拜的英雄之一。」

  「如果你們懷疑他們,那麼你們為什麼不去向警察局報告呢?」德克爾問。

  雷娜塔噴出一口煙霧,聳了聳肩。「為什麼?這幫人曾經是我們的朋友,他們並沒有傷害我們。但是,由於證據不足,他們會被從監獄釋放出來的,那時他們就會傷害我們了。」

  「也許警方會找到足夠的證據。」

  雷娜塔輕蔑地一笑。她那苗條而性感的身體搖晃了幾下,T恤衫下的乳房也隨之微微顫動。「我向你保證,這幫人不是傻瓜,他們做事不會留下把柄的。」

  「那我再問你一遍,沒有證據,是什麼使你們確信你們發現了我們要找的人?」

  「因為布賴恩付給我們錢之後,」她指指麥基特裡克。德克爾心中一驚,麥基特裡克居然把自己的真名告訴了她。「我們一直嚴密監視著我們的朋友。你們的大使看完歌劇在開車回使館的路上被炸死的那天晚上,我們跟蹤他們時發現他們躲在距被炸轎車僅半個街區處的一輛汽車裡。他們肯定使用了遙控引爆器。」

  德克爾沉默片刻,竭力壓抑著內心的緊張與激動。羅賓斯大使的被暗殺激起了華盛頓某些高層權勢人物的義憤,致使他們失去了慣有的謹慎,下令採取行動制止這些惡魔——以一種或另一種方式。德克爾的上司之所以承受著來自暗中的壓力,正是因為麥基特裡克引起了他們這些人的極大好感與關注。如果麥基特裡克的線人能夠明確證實這幫恐怖分子對暗殺事件負有責任,問題就算解決一半了。另一半將是根據他們的情報採取行動。

  「也許他們是碰巧在那個地區的。」德克爾說。

  「他們大笑著開車離去。」

  德克爾的喉嚨一陣發緊。「你知道他們住在哪兒嗎?」

  「雷娜塔告訴我了,」麥基特裡克插話道,「但顯然他們不會一直住在那個地方的。」他做了個手勢,以示強調。「必須儘快處置他們。」

  德克爾不無憂慮地想,這是幹這一行的又一個失誤。永遠不應該讓線人知道他們的操縱者在想什麼。再說,麥基特裡克所說的「處置」是什麼意思?

  「雷娜塔告訴我,他們常去一個俱樂部,」麥基特裡克說,「如果我們能把他們全引到那兒……」

  6

  「你在那裡面究竟幹了什麼?」會面結束後,德克爾和麥基特裡克一起走出來後惱火地問他。

  「我不明白你在講些什麼。」

  德克爾緊張地向周圍掃視了一圈。他眯縫起眼睛,迎著接連飛馳而過的汽車的耀眼車燈,注意到有一條小巷,趕快抓住麥基特裡克的左臂,拖著他離開這塊喧鬧的夜生活區。

  「你洩露了我們的任務,」他們一遠離行人,德克爾立刻嗓音嘶啞地低聲說,「你把你的真名告訴了她。」

  麥基特裡克面露尷尬,無言以對。

  「你和那個女人睡覺,」德克爾說,「難道你的教官沒教過你,你永遠、永遠、永遠不能和你的線人發生私人糾葛?」

  「是什麼使你認為我和她睡過覺?」

  「今天下午你們站在那兒口對口地人工呼吸。」

  「你跟蹤我?」

  「這並不很難。你違反了那麼多規矩,我不得不這樣做……憑你嘴裡的酒氣,我敢斷定,我來之前你和他們一塊喝過酒。」

  「我是想使他們跟我在一起時感到自在些。」

  「錢,」德克爾說,「只有錢才會使他們感到自在,而不是你那迷人的個人魅力。這是在做交易,不是社交俱樂部。還有,你說的『處置』是什麼意思?」

  「『處置』?我不記得我說過——」

  「在我聽起來,你實際上是在當著外人的面暗示,我們追查的人將會被……」雖然聲音很低,而且小巷裡又很隱蔽,德克爾還是控制住自己,沒有說出那個會授人以把柄的字眼。

  「最終否決。」

  「什麼?」

  「這難道不是個新的委婉語嗎?過去是『以極端的傷害終結』,現在是『最終的否決』。」

  「你究竟是從哪兒聽來的——」

  「這次行動難道不是以此為目的的嗎?如果沒有人徹底地制止他們,這些雜種將會一直這麼暗殺下去的。」

  德克爾轉過身,從黑暗的小巷裡往外盯著燈火通明的大街上的行人,唯恐有人偷聽他們的談話。「你瘋了嗎?你把剛才對我說的這些話告訴過別人嗎?」

  麥基特裡克猶豫著。

  「那個女人?」德克爾追問道,「你告訴那個女人了?」

  「不錯,我不得不把這個想法講給她聽,不然我怎麼說服他們動手呢?」

  「天哪。」德克爾輕聲歎道。

  「這種斷絕是可行的。我已經假造出一股敵對勢力。他們除掉那幫人,然後給警方打電話,自稱是『墨索里尼的敵人』。」

  「該死,把你的聲音放低點。」

  「誰也無法證明我們與此有關。」

  「那個女人能夠證明。」德克爾說。

  「她不能,當我銷聲匿跡之後,她沒有任何具體的證據。」

  「她知道你的姓名。」

  「她只知道我的名字。」麥基特裡克說,「她愛我。她會為我做任何事情。」

  「你——」德克爾在黑暗中朝麥基特裡克逼近過去,以確保只有他才能聽見自己惡狠狠的低語。「你給我仔細聽著,美國政府不參與暗殺活動。美國政府並不追殺恐怖分子,而是搜集積累證據,讓法庭對他們量刑治罪。」

  「是,當然,不錯。正像1972年慕尼黑奧運會上恐怖分子殺死11名以色列運動員之後,以色列人並沒有派出恐怖小分隊去追殺他們一樣。」

  「以色列人做什麼事情與我們無關。那次行動後來被中止了,因為他們殺死了一個無辜者。這也是我們為什麼不進行暗殺活動的原因。」

  「好吧。可現在你聽我說,」麥基特裡克說,「如果因為我們沒有膽量去幹應該幹的事情而讓這些雜種逃脫的話,那我們倆都將失去這次行動的機會。」

  「明天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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