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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看這兒。」麥迪遜說著便把一張紙片塞在湯森手心裡。「交出你的槍和警徽。我沒有時間站在這裡聽你胡扯。」

  吉米·湯森看著這張解雇通知單,內心的恐懼越來越大。他已經做了十年的警察。他能去哪兒工作?他怎樣才能供養他的妻子和孩子們?他把紙片揉成一團,拔出手槍扔在麥迪遜張開的手心裡。他從胸襟上撕下警徽往空中一扔,警徽落在地板上發出一聲金屬撞擊聲。

  「我建議你為自己找一位出色的辯護律師。」麥迪遜說。「你會需要的。」

  「警察協會會為我提供一名律師的,對嗎?」湯森在心裡盤算著請律師的費用。

  當湯森慌不擇路地沖出更衣室時,麥迪遜副巡官板著臉瞪著他,然後彎下腰撿起了他的警徽。

  吉米·湯森和麥迪遜副巡官一離開,拉特索就從一排更衣櫃後跨了出來。他是清白的。如果頭兒打算解雇他,現在就已經這麼幹了。此外,他捫心自問,他曾經幹過什麼?他曾經把沙子灌進雷切爾的牛仔褲,但是除了格蘭特和在那次夜班巡警聚會上的其他男人,沒人知道這回事。如果內務部的人詢問另一名警察,他確信他們會為他隱瞞。這是他喜歡警察工作的原因之一。在許多場合,這個部門就像一個友好的大家庭。多年以前他的父母就去世了,那時他才十六歲,他和他的姐姐被迫流落在白沙瓦市的街頭。他意識到如果他不採取行動他們將在困頓中死去,於是拉特索在十七歲生日前幾個月爬上油船偷渡到了美國。

  但是美國不是人們想像中的天堂。人們用責疑的眼光看待外國人。拉特索沒有專門的職業技能,也沒有正當的工作許可,只能做一些收入低得可憐的體力活。他與墨西哥的非法移民一起在烈日下摘了五年的鱷梨。每天累得直不起腰杆卻只能勉強喂飽自己,更不用說寄錢回家給他在巴基斯坦的姐姐了。

  當他對報紙上一份偽造出生證的廣告作出反應時,他獲得了首次機遇並且取得了進展。他不僅得到了一份出生證,而且只要再付1000美元,他被告知自己能夠得到一個全新的身份證。他靠那份偽造的出生證在一家小型超市找到了一份工作,他勤奮地工作著,直到他有錢購置他的新身份證。那份偽造的身份證完美無缺。這個國家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是非法移民,他永遠成為了一名普通公民。一次罷工期間警察局雇用了他,人們相信他是一名西班牙裔人,正如身份證上所顯示的那樣。

  克裡斯·洛溫伯格把頭伸進了更衣室。「麥迪遜副巡官在找你。」他說。「他在外面集合廳裡。」

  「他想幹什麼?」拉特索問。

  「我不清楚,但是頭兒們在這裡轉悠。他先解雇了吉米·湯森。我看見他驚慌失措地走了。可憐的傢伙。最終我們巡邏隊仍是完整的。你們甚至沒有警長,現在米勒被停職了。」

  洛溫伯格離開之後,拉特索留在更衣室內。一小時後麥迪遜副巡官找到他時,他正低頭縮在角落裡。當他被告知要中止雇用合同時,拉特索的精神崩潰了,立刻尖聲嚎哭起來。

  「但是我救過格蘭特的性命。」他抗議道。「你怎麼能解雇我?」

  麥迪遜低頭看著他,奇怪怎麼會雇用這樣一個猥瑣的男人。弗雷德裡克·拉蒙尼不是一個適合佩戴警徽和手槍的男子漢。任何一個白癡都會這麼說。「基於雷切爾的供述,地方檢察官將起訴你在皇家劇院騷亂事件中在人行道上狠砸了那男孩的頭。」他說。「但是那才是你的一半問題,兄弟。內務部有問題要問你,關於楓樹大道那筆毒品贓款失蹤的事。」

  拉特索停止了抽泣。現在他怎麼可能把這筆錢帶離這個國家?他的計劃是先藏著它直到下個月他被安排度假,再把它藏在行李內運往巴基斯坦。如果內務部控告他刑事犯罪,那麼他就不可能使用他那份偽造的身份證去申請美國護照。「雷切爾說我偷了那筆錢嗎?我不理解。」

  「你不必理解。」這位副巡官說。「你所要做的就是上交你的傢伙,然後從我的局子裡滾出去。」

  「我不能回來了?」拉特索雙手抱膝懇求道。「雷切爾會收回有關對我的說法。如果她這麼做了,局裡會恢復我的工作嗎?」

  「這輩子別指望。」麥迪遜咬牙切齒地說。他惱恨浪費時間,便彎下腰從拉特索的槍套裡拔出手槍,然後一把撕下了他胸前的警徽。「你還有30分鐘,拉特索。開始收拾你的更衣櫃。如果我回來時你仍在這裡,我會把你接趴在地上。」

  吉米·湯森一走出警察局就跨進一間投幣電話亭。電話打到格蘭特的房間,他要求卡羅爾·希契科克一小時之內在教會醫院停車場與他見面。他離開電話亭,提著一隻棕色的食品袋回到了他的吉普車。他伸進食品袋摸出一隻三明治胡亂地塞進嘴裡。自從雷切爾的問題被發現後,他的體重又增了十磅。他身上的制服繃得緊緊的,這個星期內撐掉了兩顆紐扣。晚上出來工作之前,他的妻子用鬆緊帶縫上了它。

  他萎靡不振地坐在車內,四下打量著空蕩蕩的停車場。除了他這裡沒有一個人。人們看見一個超重的傢伙大吃東西總會相當厭惡。當他還是一個孩子時體重就開始成為問題。他嘴裡塞著一根香腸,回想起那些詰難他的孩子們。他們叫他胖子和肥豬。不過,他已教訓過他們了。他成了一名警察。

  他撕開了一大袋土豆片,想起他逮捕弗雷德·紐曼的情景,那混蛋在他的孩提時代曾經痛苦地折磨過他。他又想起了紐曼咯嗒一聲被戴上手銬時抬頭看人的樣子,這對他來說是無價的。

  現在紐曼會說什麼?更為糟糕的是,他的父親會怎麼待他?

  吉米·湯森的一生幾乎都住在橡樹林。他的父母從報紙上的文章裡看到他們的兒子是那些涉嫌腐敗醜事的警察之一時,他的母親當時幾乎心肌梗塞。湯森去工作之前曾經打電話給他的父親,但這位老人拒絕和他說話。

  他抓起一把土豆片塞進嘴裡。他從食品袋裡摸出一瓶汽水,砰的一聲打開了瓶蓋就大口大口地喝下了。車廂內扔滿了包裝紙和食品屬。他把空汽水瓶扔進後座。

  夢魘何時開始?去年他被迫和格蘭特·卡明斯一起挎槍巡邏。夜,顯得那麼漫長,格蘭特厭煩了。看到一輛鏽跡斑斑的舊車停在大街上,格蘭特轉過臉看著吉米·湯森狡詐地笑了。「我們得先去逮捕一些傢伙,吉米,現在正是逮捕他們的時候。」

  「你怎麼知道他們誰該逮捕?」

  「你看那輛破汽車。」格蘭特告訴他說。「駕駛這種破車的人總是有某事該被逮捕。你知道,過期的註冊,沒氣的輪胎,違法的排氣,停車的罰單。如果他們買不起一輛較好的車,他們也就付不起他們的罰金。」

  「我們沒有理由扣留他。」湯森說。「這輛車行駛正常,牌照未過期,輪胎看上去還行。他可能有違章行為,但是如果我們不能扣住他就不可能敲他。」

  格蘭特加大警車的油門沖上去,車頭撞在那車的車尾上,撞掉了它的兩隻尾燈。「沒有尾燈了。」他竊笑著說。「猜猜我們會給這傢伙什麼樣的傳訊。然後我們查電腦檔案,看看我們能否敲他一筆錢。」

  坐在司機座位上的是一個瘦小的西班牙商男人,看上去三十出頭。一見他拉開車門跨出汽車,格蘭特就抓住他的臂膀把他拖上了人行道。「這個時候你在這附近於什麼?」他一邊叫駡一邊抬起他那穿著皮靴的腿踢著這個嚇得癱軟在地上的男人。「這裡不是沒有章法的小鎮,夥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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