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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


  上午8點開始探監。過了一會兒,雷切爾被領到那間探視室,面對玻璃牆坐下。她拿起話筒和女兒講話。「你自己來的嗎?卡裡在哪兒?」

  「她在為你的案子工作。」特雷西說。「我是搭朋友的車來這兒的。」

  「什麼朋友?」雷切爾迷惑不解地問。「你總是說你搭車,特雷西,但是你從未告訴我你哪一個朋友有駕駛執照。」

  「我遇到了一個男孩子。」她羞怯地說。「他叫馬特,而且他真的人不錯。他就是那天早晨從希拉家接我回家的人。」

  「你認識這個男孩有多久?」雷切爾問道,她奇怪為什麼以前從未聽特雷西提起過。

  「一個月左右。」特雷西告訴她。「我是在我們家連拱廊那兒遇到他的。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或者別的什麼。」

  「警察又找你談話沒有?」

  「沒有。」特雷西說。「但是別擔心,媽,我已經辦妥了每一個環節。」馬特在外面車裡等她。她答應她探望過母親之後就和他性交。她要確信在她告訴警察槍擊事件發生的那天早晨他讓她搭車回家之前,這個男孩會為她的母親提供不在犯罪現場的證詞。

  「你必須告訴他們真實情況。」她母親說。「答應我你不撒謊。」

  「為什麼?」特雷西說。「卡裡認為我幹得很棒。她說像我這麼大的女孩想到像我這麼幹是極為罕見的。」

  「我禁止你撒謊。」雷切爾說。「你才十四歲。作偽證就是犯罪。請你不要按卡裡說的去做。如果你這麼做了,你會為此付出一生。」

  「我是為你才這麼做的,媽。」她說。「如果我不告訴他們你和我在一起,他們會送你去監獄。」

  「忘掉這件事。」雷切爾說。「等你一離開這裡,我就打電話給米勒警長並且告訴他事情真相。格蘭特·卡明斯被人槍殺時我一個人在家。這事結束了,特雷西。沒有什麼可商量的。」

  特雷西灰心喪氣地搖了搖頭。「為什麼你要上電視說那些關於警察局的事情?」她說。「我在學校經常見到吸毒的人,但我不直接告訴校長。每個人都知道告發會發生什麼。如果我告發了一個吸毒者,他就可能回來並且槍殺了我。」她瞪著母親說道。「你要我那樣做嗎?媽?這不和你所做的事是一樣的嗎?如果我不報告我知道的壞事,這樣做我就成了一個壞人?」

  「讓我解釋給你聽。」雷切爾說。「如果你決定為了你自身的安全你要佩戴槍支,而警察卻會為此逮捕你,控告你,給你定罪。是不是這樣?」

  「我想是。」她說。

  「當你超速駕駛時,」雷切爾繼續說道,「警察能夠攔住你給你罰單嗎?」

  「如果我有駕駛執照。」特雷西說道,她想不到她母親的意圖是引向哪裡。

  雷切爾接著說:「警官有權銬住你,剝奪你的自由,對你提出刑事指控。你還不明白?特雷西?一名警察擁有的權力是與他的責任密切相關的。並且他的責任比普通市民大得多。」她深吸一口氣說。「當一名警察違法或者失職時,對社會就會產生巨大的影響。」

  「我明白了。」特雷西說道。「我知道有人應該揭發那些警察的卑鄙行為。我僅僅不明白為什麼必須是我的母親站出來揭發。」

  雷切爾決定改變話題。「喬怎麼樣?」

  「他想念你。」她女兒說。「他不知道你去了哪裡。我告訴他你在度假。我不知道他是否相信我的話。我不能肯定他是否知道度假的意思因為我們從未外出度過假。」

  雷切爾透過玻璃觀察著她。「拉拉隊選拔怎麼樣了?」

  特雷西的臉上露出了喜色。「我選上了,媽。但是你還沒有聽到更好的清息。卡裡打算搬來和我們住一起。星期五上午開庭之後,她會飛去舊金山取她的行李並且把公寓賣掉。」

  「你和喬應該和她一起呆在舊金山。」雷切爾說道,聽到這條消息她很驚訝。「為什麼她要放棄她的工作?」

  「卡裡住膩了舊金山。」特雷西告訴她。「她會在這裡重找工作。她說如果我們住在一起我們能得到一座大房子。她不想讓我轉學,因為我成了拉拉隊員。」

  雷切爾看見女兒的眼睛興奮得閃閃發光。她把手心貼著玻璃牆說道:「我很抱歉讓你經受這些痛苦和磨難。我一直惦念著喬。你是對的,心肝兒。你父親倒下的時候我懷孕是不合乎情理的。這是你父親和我做的一件自私的事情。我們沒有考慮未來,照看喬的責任可能會落到你的肩上。我想給你父親一個兒子。我認為如果我們一起分享一個新生命降臨人世的幸福,他的死亡可能似乎不那麼可怕。」

  提到父親的死亡,特雷西壓低了嗓門。「怎麼可以把一個嬰兒的出生和爸爸的死聯在一塊兒?」

  「死亡是生命週期的一部分。」雷切爾告訴她。「出生、成長、死亡。我們都害怕死亡因為它標誌著未知。死亡是一個自然發展的過程,縱然它有時不以自然的方式出現。在許多場合,出生和死亡相似。也許如果我們相信會獲得新生,我們會以慶祝新生的方式來慶倖死亡。」

  「我寧願生不願去死。」特雷西的眼睛迸發出憤怒的火花。「此外,發生在爸爸身上的事情真讓人難以相信。我在場,不記得了?」

  「每一個人終究會死亡。」她母親說。「沒有一個人能逃避死亡,特雷西。所不同的僅僅是你在地球上生活時間的長短,以及你打算在你有限的生命裡努力得到什麼。」

  「無論什麼。」特雷西皺著眉說。

  雷切爾多年以前就意識到要和她的女兒進行這樣的談話。蜂音器響了,預示著探訪時間快要結束了。揚聲器提醒她們還有五分鐘時間。雷切爾慌了。當一個母親與孩子分別時她想做每一件事情。她想起了特雷西出生的那一天,她第一次抱著她做出的承諾。她違背了多少個承諾?她曾經發誓她永遠不會讓她的孩子蒙受恥辱,永遠不傷害她,永遠不拋棄她。她應該教她女兒自尊自愛,和她進行長時間討論,竭盡所能地以身作則。現在她卻身陷囹圄,周圍全是罪犯。

  她違背了每一條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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