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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真的嗎?」我開始做筆記。

  「我敢跟你打賭。」

  「你穩贏的。你想這人是個性變態嗎?」

  我聽到他移動電話的嘎嘎聲。」性變態罪犯以受害者的痛苦為樂。他們並不只是想殺人,他們想要看到的是別人受盡折磨,當然,以此刺激他們的性欲。」

  「再來呢?」

  「你的部分說法可以支持這個假設。將物體插入陰道或肛門是這類傢伙常幹的事。你的受害者是在生前被攻擊的嗎?」

  「至少有一個。其他的人因為屍體己腐爛,很難確定。」

  「聽起來就像是個性變態,剩下來最重要的問題是,兇手是否有進行性行為?」

  「不知道,因為我們並沒有在受害者身上發現精液。」

  「還是有可能。我有個案例是罪犯借受害者的手自慰,然後割下受害者的手,再將手丟到攪拌機內碾碎。警察根本找不到任何有關精液的證據。」

  「你怎麼逮到他的?」

  「人總有失手的時候。」

  「我們可以確定有三個女人被斬斷手掌。」

  「這或許合乎我們某些假設,不過還不能證明他就是個性變態殺人犯。我們只知道他在受害者生前即下毒手,這類連續殺人犯,不管是否為性變態,他們都有手法高明、計劃周詳的共同點。肢解屍體的行為並不見得代表他們是性變態,有可能只是為了棄屍方便。」

  「那砍斷被害者的手又怎麼說?」

  「還是一樣。這也是一種傷害被害人的手法,並不一定與性行為有關聯,有時只是兇手為了宣示受害者任其宰割。在這案子裡,我還看不出有可以指述兇手為性變態的證明。你說兇手原先並不認識受害者?她們受到殘忍的重擊,其中三個可能在臨死前被硬物插入體內?這些事情綜合起來可能就是他的特徵。」

  我不停地做筆記。

  「查查這些兇手用來插入受害者的東西,它們是事先準備好的,還是就地取材。這有可能就是變態者的簽名。」

  我記下來,還特別注上星號。

  「其他的性變態殺人犯有些什麼特徵?」

  「同樣的行為模式。找藉口接近受害者,用殘酷的手法控制、羞辱他們,借著受害者的恐懼和痛苦達到自己的性高潮,從受害者身上取些紀念品……」

  我不停地在寫,就怕趕不上他的速度。「什麼紀念品……」

  「謀殺現場取得的一些東西,譬如受害者的衣物、首飾,諸如此類的東西。」

  「新聞剪報?」

  「性變態殺人犯通常喜歡收集自己的新聞。」

  「他們喜歡記錄自己的行為嗎?」

  「各種媒介,像是地圖、日記、日曆、圖書,有些人還會製作錄音帶。他們的樂趣不只是在殺人的那一刻,事先的跟蹤和事後的回味都讓他們興奮。」

  「既然他們善於躲避警方的追查,為什麼明知這樣會對他們不利,還敢冒險留下證據?」

  「大部分的人自認高明,不相信警察能逮到他們。」

  「那肢解下來的身體呢?」

  「什麼意思?」

  「他們會保留起來嗎?」

  他沉默了一下。「不一定,有時候會。」

  「那你對捷運和售屋廣告的巧合有什麼看法?」

  「這些變態精心構思的謀殺行動都非常獨特且複雜。有時他們設計的情節必須配合特別的地點,發生的順序必須合乎規定;有時他們會要求受害者做出特別的回應,所以他們會強迫受害者說某些話、做某些動作,或是穿特別的服裝。但你要知道,這並不是變態殺人犯唯一的異常行為,他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怪癖。不要陷入針對性變態殺人犯的死角,心理學家怎麼定位這種人並不重要,注意兇手留下的簽名,他一定會留下自己的名片,那是讓你逮到他的最好方法。好好利用關於捷運和報紙廣告的發現,去解開這傢伙的佈局。」

  「總體來說,約翰,你對這個案子的看法如何?」

  他停了好一會兒,長籲口氣。

  「唐普,我想你遇到一個難纏的傢伙。他看來充滿了仇恨,手段極其殘暴。如果這傢伙是聖傑魁斯,我猜不透他為什麼要盜用受害者的金融卡。或許他是個笨蛋,可是看起來並不像;或許有什麼理由讓他鋌而走險,大概是經濟壓力吧。至於你院子裡的頭骨則是一種象徵,他在向你傳遞某種信息,也許是想譏笑你,也或許是想挑戰你,看看你能不能捉到他。聽起來你對這案子涉入很深,我不喜歡這種感覺,從照片、頭蓋骨和你對我說的話裡判斷,這傢伙真的是在向你挑釁。」

  於是我告訴他那晚在修道院發生的事,還有跟蹤我的汽車。

  「天啊,唐普。如果這傢伙再找上你,別跟他玩,他是個危險人物。」

  「如果那天晚上的人就是他,為什麼他不殺了我?」

  「他沒有想到會遇見你,所以還沒做好殺人的準備。正如我前面所說的,他有自己偏好的殺人方式,或許他覺得還不能完全控制你,或許他沒帶偏好的做案工具,也或許你並沒有顯露出讓他覺得興奮的恐懼。」

  「不符合他對殺人儀式的要求?」

  「答對了!」我們又閒聊了會兒,談到兩人的其他老朋友,和我們在從事殺人犯罪研究之前的生活,直到過8點才掛上電話。

  我伸長四肢,懶懶地躺著,回憶著往事,突然覺得有點餓。於是走到廚房,弄些微波食物強迫自己吃下去,然後拿起剛才做的筆記,重新整理一遍,約翰說過的話仿佛還在耳邊。

  「他作案的間隔越來越短。」

  我知道這點。

  「他在向警方宣戰。」

  這我也瞭解。

  「他或許已經在窺視你的生活。」

  10點整,我上床睡覺。我躺在黑暗中,盯著天花板,突然覺得自己好累,好孤單。為什麼我要把這些女人的謀殺案攬在身上?我現在成了某個變態狂的幻想對象嗎?為什麼沒有人相信我的判斷?為什麼我只能捧著微波食品對著電視發呆,就這樣一天天逐漸地老去?我開始覺得想哭,剛才與約翰說話時我儘量控制自己的情緒,現在卻抱著枕頭開始痛哭,這枕頭是我和彼得一起去買的,想起他那時不耐煩的表情,我更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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