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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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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我們可不是一類人哪。」巴林頓笑著說。 薩拉出於禮貌微微一笑。 「純數學嗎?」巴林頓繼續問道。 「是的,不過我也做過幾篇哲學論文。」 「奇妙的混合。」 「是完美的組合。」薩拉說道,「心靈和大腦的組合。」 「在金融城供職嗎?」巴林頓從餐桌對面朝她欠過身子,揚起一側的眉毛。 「是的。不大順理成章,對吧?」 一陣沉默,兩位男士在等著她做進一步解釋。她聳了聳肩,「難道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巴林頓顯得有幾分尷尬。他咳了一聲,「是啊,但是除了金錢以外,就沒有其它原因嗎?難道你不喜歡外匯交易嗎?」 薩拉笑起來,但出於禮節又把它憋了回去,「我不願意說我喜歡它。喜歡這個詞我是用來形容登山、滑雪或者看書的。外匯交易使我感興趣。我喜歡博運氣,而且相當奇怪的是,外匯市場是心靈和大腦、邏輯和情感的混合。在黑色星期三,或者在戈爾巴喬夫下臺的當晚,感情用事與邏輯判斷起著同樣巨大的作用。要考慮到市場情緒、心理因素、操縱市場的努力,起碼還有其他交易員。是啊,它令人神往,就像一局大遊戲。」 巴林頓沉默了一會兒。卡特見他在觀察薩拉。巴林頓打斷了自己的思緒,重新說道:「遊戲?它可是後果嚴重呀。」 「哦,我從沒說過後果不嚴重。不錯,有人大發,有人大虧,上億,上十億,政府經濟政策化為泡影,政治生涯因此而結束……」 「聽你的口氣,這種事與你無關!」行長有幾分激動地說。 「是與我無關,」薩拉答道,「或者起碼可以說,我這個外匯交易員是無能為力的。我的工作就是替雇主掙錢。絲毫不打折扣。作為個人,我當然很關心經濟政策,關心人們的職業沉浮。可是只要你進入那個角逐場所,就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它完全可能輕易發生在我的頭上。假如我幾次操作失誤,損失幾百萬英鎊,約翰就會毫不猶豫地把我解雇,而且他這樣做是正確的。」 「看起來你對這種前景並不擔心。」巴林頓說道。 「此話怎講?」薩拉聳了聳肩。 卡特忽然開口說:「就我所知,薩拉完全算得上金融城頂尖級的外匯交易員。她這個人才不會為被解雇而犯愁呢。」 巴林頓靠在座椅上,「她真有這麼棒嗎?」他面帶微笑地問道。 「她就是這麼棒。」卡特答道。 一道道菜肴端上來又撤下去。弗雷德端上一盤巧克力奶油凍。巴林頓欣喜的是,薩拉津津有味地把她自己的那份一掃而光。 「我很驚奇地從卡特那裡得知,你出生在新奧爾良。」他轉向她說道。使他掃興的是,他注意到她一聽到新奧爾良就微微顫抖了一下,他這才想起來,她的父母親就是在那裡遇難的。他內心暗暗責備自己。他怎麼能這麼不夠敏感?不過,她的臉上迅速恢復了常態,這倒使他一時感到詫異,心想剛才看到的反應是不是自己的憑空想像。她面帶微笑地做出回答。 「我母親原籍是新奧爾良。她的家庭是早期法商定居者,來自新斯科舍。她長得很漂亮,比我皮膚黑,烏黑的秀髮,深褐的眼睛,小巧玲現……我父親到新奧爾良度假時遇上了我的母親,就再也沒有離去。」薩拉攤開著雙手,「這下您知道我的身世了。」她垂下眼睛,伸手拿過酒杯,又喝了些紅葡萄酒。 「啊,這下就明白了。」巴林頓急於想引入一些輕鬆的氣氛。 薩拉不解地揚起眉毛。 「我是指你的膚色。」巴林頓像大偵探波洛似的以自命不凡的口吻說。 「早先是卡真人,是來自法國和西班牙的定居者。」薩拉解釋道,「相互通婚,同意大利人通婚,可能也同黑人通婚。因此我們的皮膚比一般法國人要黑。」她微微一笑,仿佛回憶著某件往事。她的臉上頭一回容光煥發。注意到她眼神中那股熾烈的光,巴林頓幾乎感到震驚。 午餐結束。巴林頓朝卡特點點頭,接著熱情地握著薩拉的手。她笑盈盈地說了聲再見。他很高興地注意到她有幾分困惑不解。她並沒有著力去掩飾這種感覺。她就是想讓他明白,她知道自己是作為某種擺設,而且還知道向他詢問這頓午餐的真實意圖是毫無意義的。她表現出很有耐心的樣子,大體如此吧,好像總有一天她會發現的,好像她以往遲早總能發現似的。 在返回銀行的途中,他心想她真是一位極不尋常的女性。回到安靜的辦公室之後,他撥通了巴特洛普的電話。 「我想我已經為你物色到了你想要的間諜。」 巴特洛普沒有理睬話中的諷刺,「好哇。把他的情況跟我說說。」 「你說的『他』實際上是一個『她』,有智慧、有頭腦和有相貌。很嚴肅,看來還是金融城裡頂尖級的外匯交易員。」 「聽起來倒挺有希望。她叫什麼名字?」 「薩拉·詹森。」 「全名呢?」 巴特洛普聽見一陣沙沙的紙張聲,「薩拉·路易絲·詹森。」 「我推測她是英國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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