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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允許上船嗎,先生?」邦德微笑著,但他立刻意識到他的微笑沒有得到回報。

  M等到門在他們身後關上方才開始談話,在這幾秒鐘內,邦德掃視了整個房間。它和每次所看到的一樣整潔。窗旁的桌子上擱著水彩畫,看上去就像是畫展一樣;老海軍時代的照片整齊地掛在牆上,M的書桌上擺著文件、古色古香的筆墨架、檯曆、兩部電話,一部是象牙色的,一部是紅色的,一切都井井有條。

  「呃,」M開口道,「好在這次路上平安無事,邦德。我們有言在先。不到萬不得已不見面的呀。

  「先生,我——」

  「如果你是打算告訴我有人用導彈向你亂射的話,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正如我知道有可能是你飛機上的電子儀錶出了故障一樣——」

  「恕我冒昧,先生。沒有什麼電子故障。再說還有其他事情。我不會毫無理由地破壞戰地規則的。」

  M朝椅子作了個示意的動作。邦德坐了下來,M如往常一樣坐在他的辦公桌後。「你最好——」他的話被紅色電話的鈴聲打斷。他拿起電話,什麼也沒有說。然後,M咕噥了兩聲,對著受話器點了點頭,然後將電話掛上。「無論如何,你身後沒人跟蹤。這點我們敢肯定。現在,如果你確信有導彈——我可不——你到這兒來要談什麼?」

  邦德從頭談起——響尾蛇導彈想把他炸上天,然後,一口氣又講起了大副克洛弗·彭寧頓的故事。「她說有15名皇家海軍女子勤務兵被內定派往『不可征服號』,說這是人人皆知的事,正如她說我要被派往那兒也是人人皆知的事一樣。我感到和你直接談談至關重要,先生。這是安全事務,我可不喜歡把細節搞得人人皆知。特別是你如此強調我們要嚴格遵守戰地規則,我必須在深深的掩護下行動。如果一名皇家海軍女子勤務部隊的大副將此事四處張揚的話,我們又怎能知道BAST的人沒有將一切都了如指掌呢?知道有三名海軍高級將領將登上『不可征服號』,知道我將成為他們的保姆,對他們的安全負責?該死,先生,他們想何時除掉我就能何時除掉我。我們都知道響尾蛇導彈就是企圖把我除掉。」

  整整一分鐘,M默默無語,然後清了清嗓子。「最好的辦法是把年輕的大副彭甯頓從這項使命中去掉,」他咆哮道。「但是,如果她不是天使,也許最好是讓她繼續活動,這樣你也能監視她。不過,這一切都很有趣,特別是考慮到這個。」他打開一本黃色的文件夾,小心翼翼地取出兩頁釘好的紙交給邦德。

  它們是標準的維修表格,日期是頭一天,是有關導彈事件發生那天他所駕駛的鷂式飛機的詳細檢查記錄。邦德的目光順著記錄向下移動,注意著裡面的技術細節。其中多半是講的內部報警系統裡一對發生故障的異頻雷達收發機的情況。在第二頁下端,工整地書寫著結論。

  儘管不排斥在有人誤發了導彈之後,邦德上校的飛機的異頻雷達收發機才出現故障的可能性,但更有可能故障是在他的投彈飛行前或投彈飛行中發生的。在一個或一對上述異頻雷達收發機都發生故障後,飛行員才得到有導彈接近,或至少是朝他的方向發射的信號,考慮到附近沒有飛機裝載過任何導彈,這似乎是這次事件的唯一充分原因。

  C.彭甯頓(皇家海軍女子勤務部隊大副軍官)

  「能知道是誰站在你那邊可真好,先生。我可以向你保證根本沒有什麼異頻雷達收發機故障。那是一枚導彈,而大副彭甯頓似乎在竭盡全力化解此事。以掩蓋她漂亮的背部,你認為是這樣嗎,先生?」

  M咕噥著,拿回報告,然後用他的毫無畏懼的嚴厲的清澈的灰眼睛看著邦德。「你絕對的、百分之百的肯定嗎,007?」

  我敢用我的生命打賭,先生。

  M點點頭。「在這種情況下,雖說將這個年輕女子從登上『不可征服號』的使命中去掉要顯得安全可靠,我還是寧可讓事情照此發展下去。至少你已有所警覺。」

  門敲響了一下,戴維森進來通報午餐已準備就緒。「沒多少吃的,儘管今天是星期天。」M從椅子裡站起身來。「可是,卻都是你喜歡吃的,007。冷餐烤牛肉、新鮮土豆和小盤沙拉。你愛吃吧?」

  「換換軍官酒吧的口味吧,先生。」

  「我可以擔保。」M模仿邦德的口氣,發出了難得的一笑。「對你有好處。將那些令人不快的化學添加劑全都從你的血流中清除掉。你每天所吃的那些精緻的食品遲早會讓你送命的。」

  戴維森太太幫著她的丈夫擺上了非常對邦德胃口的簡單飯菜——特別是山葵醬,切得很粗,是戴維森太太親手作的。「專門用來疏通你的靜脈的,」M發表著高見。「這是那些眼下風行一時的華而不實的奶油製品所望塵莫及的。山葵醬,其味無窮。」

  等到又剩下他們倆時,邦德慢吞吞地道出了一直困擾著他的問題——「我能否知道,先生,究竟為什麼我們要把15名皇家海軍女子勤務兵送上『不可征服號』呢?我和所有的水手一樣迷信,所以我個人認為這是個壞兆頭——女人登上軍艦。」

  「不單是迷信,我要說你還是個頑固的大男子主義者,邦德——不管大男子主義者的涵義如何,如果要問我,那應該是貶義。但你問了一個更狡詐的問題。問了一些甚至是你不該知道的事,我不知道現在告訴你對不對。當然,在你去執行登上『不可征服號』任務前,我是要告訴你的。」他又吃了一些烤牛肉和一大勺山葵醬。「我要說的是俄國人至少要帶上一名女性的隨員和他們一起來。但是一名俄國女人不等於15名皇家海軍勤務兵吧,對嗎?」

  「差不多。」邦德跟著他的上司學,吃了幾塊牛肉。

  「那麼,就這樣吧,007,記住,這是真正高度機密的事,其機密的等級可能是沒有先例的——至少在和平時期是如此。」

  他講了一個半小時之久。邦德對M所說的話從起初的驚訝變成了深深的憂慮,在其後的數周內一直纏繞著他。

  那天晚上6點,詹姆斯·邦德在切達毫不掩飾地換乘了汽車,動身返回在尤維爾頓的皇家海軍空軍基地。現在他已經瞭解了整個情況,明白了那些通過BAST所採取的偷偷摸摸的行動已將他推到最困難最危險而又不得不接受的使命之中。

  當邦德和M在溫莎公園附近的宅子裡會晤時,在普利茅斯進行著另一個偶然的會晤。一名下級工程師軍士,離家24小時,在一家不熟悉的客棧打發了午餐時間。這是星期天,嗜酒者往往容易在午餐前過量,但這個人是個例外,他只按平素的酒量喝。等到該起身離去時,他只是有一點「快活」,雖有些暈暈乎乎,卻沒有出洋相。

  他還結識了兩個朋友。

  軍士雖不住在普利茅斯,但卻和其他海員一樣,對這城市了如指掌。星期天的普利茅斯對於一個在海港沒有姑娘的海員來說往往是寂寞的,而這個特別的人的姑娘就是和他結婚15年的妻子,她住在倫敦,因為她在那兒有一份好工作。新朋友是兩個平民百姓,他們在酒吧開始與他攀談。一個叫哈利,是一家專為渦輪機提供重要部件的公司的代表,所以他和軍士有著一些共同語言,另一個叫畢爾,也是一名代表——為一家光學纖維專業公司服務。哈利和畢爾是老朋友,因為他們每次出差到普利茅斯來時都住在同一家旅館。

  軍士有他們兩個人為伴感到非常高興,他發現他們交談的主要內容特別富有刺激性——美酒、女人和船。所以他邀請他倆同他一道吃飯。「吃完飯後,我的老朋友,我打算去找一個漂亮的黑販子。」這裡所說的「白販子」實際上和販毒沒有任何關係。這是老海軍為姑娘取的代號;通常是指為金錢出賣貞操的女子。包括專業的和業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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