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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失珍珠牽頭成竊賊 搬鋪蓋鐵腳辟家庭(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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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周先生越逼越緊,不由得急的哭起來。周先生又叫了我主人來,將情形說給我主人聽了。主人問我:『怎的獨今日不曾掃地,這話不說的稀奇嗎?』我說:『並不是我偷懶不曾掃地,因周先生起的晏,還不曾起床,就有個穿洋服的客來了,我見有客在房裡,不好進去打掃。到午飯後,周太太就來了,搬來了些行李,又不好打掃,因此今日不曾掃地。並且周先生整日不曾離房,我就是愛小利,也不知道抽屜裡有彩綢蝴蝶,蝴蝶眼睛上有兩顆值錢的珍珠。周先生整日不曾離房,即算我知道,又從哪裡下手尋偷哩?』 「我主人聽了,才向周先生說道:『敝旅館的下女,都有確實保人,歷年在敝旅館服役,最靠得住的。敝旅館上下住了四五十人,丟掉物什的事,數年來不曾有過一次。先生或是擱在什麼地方忘了,慢慢兒尋覓,或者能尋出來。敝旅館的下女,鄙人可負完全責任,無論到什麼時候,只要確保查出來,是下女偷了,鄙人照價賠償便了。』周先生方沒說什麼了。我主人下來,便吩咐我們下女,不論是誰來會周先生,須先得周先生許可,才准引客上樓。如周先生睡著沒起床,尤不可引客到他房裡去。今日丟珍珠就是在周先生睡著的時候,有一個穿洋服的客,不待通報,徑跳到周先生房裡去了。那珍珠不見得和那客沒有關係。主人既是這麼吩咐我,此時周先生夫婦又正睡著沒有起來,我再敢把你引上樓去嗎?」 何達武心裡雖後悔不該孟浪,當作不值錢的妝飾品,隨意揣著走了。但是他們既為這事鬧到這個樣子,我此時若承認是我拿了,館主下女決不會說我是跟他們開玩笑的,一定疑我偷了。被老周查出了證據,逼我退了出來,就是老周自己,也必不高興,要怪我不該如此,害得他罵下女,在日本鬼跟前丟面子。倒不如索性隱瞞到底,一則免得將來誤傳出去不好聽,二則聽下女學老周的話,那兩顆珍珠,竟能值二百多塊錢。我尚且沒有看出來,松子必是不知道的。 回去要到手裡,找收買珍珠的店子,能變賣二百多塊錢,豈不快活!我今年的財運真好,平日長是手中一文錢沒有,自從遇著老周之後,第一日他就幫我贏了十多元,自那日以後,我接接連連的,汽車也有得坐,各種料理也有得吃,把戲也有得看。老周還爽爽利利的送我三十塊,已經是得之意外,誰知更有擋都擋不住的運氣,老周只隨便聽我一句做洋服的話,就居然花整百塊錢,替我做禮服。 要講到這個蝴蝶,越發做夢都沒想到。在他身上,也要我發一注這麼大的橫財。 何達武正在越想越得意,下女忽走過來說道:「周先生已起床了,請你上樓去坐罷。」 何達武才斂了斂神上樓。到周撰房門口,見房門開著,周撰見面,劈頭問道:「鐵腳,你為什麼把我這裡一個蝴蝶結子拿去,害得我瞎罵下女?」 何達武竭力裝出神色自若的問道:「什麼蝴蝶結子?我看都沒有看見。」 周撰道:「除了你,沒有別人。我知道你是想跟老二開玩笑,有意藏匿起來。你說是不是?」 何達武正色辯道:「我真不曾看見什麼蝴蝶結子。你放在什麼所在,那結子作什麼用的?」 周撰笑道:「你這是明知故問,昨日你到這裡來,我還睡著。你和我談話的時候,我還仿佛記得看見那結子的飄帶露在抽屜外面,我下樓洗了臉回房,因你找著我說話,就忘記再留神看那結子。直到夜間,老二要我帶她去逛街,問我要結子戴,我一開抽屜沒有了,就知道必是你好玩拿去的。」 何達武道:「照你這樣說,那結子一定是我拿去了。」 周撰道:「除了你,沒有別人。」 何達武生氣道:「你不要胡說,我豈是做賊的人。一個蝴蝶結子,能值幾個錢,我是何等的人,素來不愛小利。你說話要乾淨一點,我的名譽要緊。」 周撰道:「不值幾個錢,我倒不說了。」 何達武跳起來,指著周撰罵道:「你指定我是賊,須拿出贓證來。我為你們的事,腿都跑痛了,你倒拿賊名加在我身上,你指的出贓證就罷了,若指不出贓證,這賊名我當不起,你得替我洗清楚。」 周撰笑道:「誰說你是賊呢?你沒有拿,說沒有拿就是了,是這麼跳起來鬧什麼?難道你一鬧我就怕了,不敢說是你拿了嗎?我昨日除洗臉和打電話叫裁縫以外,一步也不曾離開這房間。洗臉打電話,都有你在這裡,下女決不敢當著你,開抽屜偷東西。你沒有拿,是狗肏的忘八蛋拿了。是誰偷了我的結子,我通了他祖宗三代。」 周撰這一罵,罵得何達武冒火,陳蒿在旁笑道:「東西已經被小賊偷了,你在這裡罵什麼?沒得罵髒了嘴,稍有人格的小賊,都不至偷女人頭上戴的蝴蝶。」 說時,望著何達武笑道:「鐵腳,你說我這話對不對?」 何達武兩臉漲得通紅,幾乎氣得哭了出來,又不好說他們罵壞了。只急得朝著窗口,雙膝跪倒,向天叩了幾個頭發誓道:「虛空過往神祗在上,我何達武若是偷了周蔔先的蝴蝶結兒,就永遠討不了昌盛,過河打水筋斗,上陣遭紅炮子,春季發春瘟,秋季害秋痢。我何達武要不曾偷,就望神靈顯聖,那誣賴我的人,立時立刻照我發的誓去受報應。」 周撰哈哈笑道:「罷了,罷了,我和你開玩笑,誰和你認真起來。丟掉一個蝴蝶結兒,也算不了什麼。」 陳蒿道:「那彩綢結子還值不了五角錢。不過那上面有兩顆珠子,還是我祖母遺傳下來的,光頭極好,在日本就有錢也難得買著。已有人出了兩百塊錢,我都沒有賣掉。這完全吃了蔔先的虧,前晚給我戴回去了怎麼會丟掉?什麼怕我不來,扣了做押當。好哪,倒被小賊偷了去押上當去了。」 周撰笑道:「你不要埋怨我,我們丟掉兩顆珍珠,不算什麼。做小賊來偷這兩顆珍珠的人,損失倒比我們大些。」 何達武既跪下發過誓,自以為表明了心跡,仍坐著望了二人說笑。見周撰說偷珍珠的損失倒大些,忍不住攢著說道:「那人既偷了兩顆珍珠,盡能賣幾十百把元,為什麼倒有損失呢?」 周撰道:「幾十百把塊錢,能夠幾天使用,用完了,不仍是沒有了嗎?這人未曾偷珠子以前,窮到不了的時候,大概總有幾個朋友去幫助他。偷過這珠子之後,一沒了錢,心裡就會思量,還是做小偷兒的好。上次趁人家不在跟前,偷了兩顆珍珠,居然賣了百十來塊錢,很活動了多少日子。此刻手中空虛了,何不再照上次的樣,去人家見機行事。如是一次兩次,乃至七。八上十次,越偷越得手,就越偷越膽大。世界上的賊,還有不被人破獲的嗎?只要破了一次,這人就要算是死了,社會上永遠沒有他活動的地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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