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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欺死友大發橫財 媚娼婦捐充冤桶(1)


  話說曹亮吉說到傷心之處,不覺流下淚來。王甫察正待用語言安慰他,醫生已進房看視,見了曹亮吉臉上的淚痕,連忙向王甫察道:「不可與他多說話,引他悲苦。」

  王甫察便教曹亮吉安睡,自己退了出來,到田中旅館取了行李,仍回杏雲堂,已是上燈時分了。心中記掛著梅太郎,不能失約,恰好手中的錢已完了,便開了曹亮吉的箱子,將一百幾十塊錢日鈔,並五百塊錢的匯票拿出來,都揣在身上。和曹亮吉說了去看個朋友,又招呼了看護婦用心伏侍,出了杏雲堂,乘電車,刹時間便到了澀穀,就在昨日的待合室內,將梅太郎叫來。二人見面,說不盡無限歡娛。

  王甫察拿了五百元的匯票,給梅太郎看道:「我手中所存的,不過五六百元。方才我已寫信家去,教家中再匯一千元來,大約來月初間即能寄到。預計你我兩人,盡在年內,都能稱心如願的過快活日月。」

  梅太郎接著匯票,看了又看,喜笑道:「但願錢早到一日,我即早離一日苦海!」

  當下二人又計議了一會贖身的手續,及贖身後行結婚式的禮節,結婚後到什麼所在去蜜月旅行,將來如何過度,都在計議之中。

  得意事言之忘倦,直談到兩點多鐘才睡。

  次日醒來,不覺已過十點鐘。王甫察吃了一驚,連忙起來,揩了把臉,早點也來不及用就走。梅太郎尚睡在被中,伸出頭來問道:「你怎的這般急?」

  王甫察道:「我約朋友十點鐘有緊要事去,此刻已過了時間,不能再耽擱了。」

  梅太郎道:「今晚來麼?」

  王甫察道:「能來就來。若今晚不能來,明晚一定來便了。」

  說著匆匆出了待合室,徑到杏雲堂。入得病室,只見曹耀乾兄弟都立在曹亮吉床邊,和曹亮吉說話。王甫察心中不禁也有些慚愧。曹亮吉見了王甫察,問道:「你昨晚哪去了?我一個人睡在這裡,真是悽楚。他們的話我又不懂得。直到今早四點鐘,才矇矓睡了一覺,夢境又非常不好。」

  王甫察道:「你安心靜養便了。有病的人,又在外國,心境自然是覺著悽楚的。你是聰明人,什麼夢境不好,理他怎的?我在這裡過夜,本沒什麼不可。不過橫豎不能引著你說話,替你解悶。醫院裡的手續都弄妥了,每日按定時間診察,有看護婦調藥灌藥,都用不著我當翻譯。我住在這裡,徒然多花錢,沒有益處。」

  曹亮吉道:「雖然不能和我多說話,有一個親人在跟前,我心中到底安頓些。昨夜醫生診脈,用筆和我說了多少話。他說的病症名目,我從沒聽人說過,也回答不出。我想醫生診病,望、聞、問、切,四者缺一不可。他問我的話,我既回答不出,他沒法,必用藥來試病。我這種病證還能錯用一服藥嗎?因此昨夜配來的藥,我抵死也不肯吃,想等你回來,問清楚了再服,等了你一晚不回來,直到剛才耀乾兄弟來了,醫生對他們說,教我只管服,我才服了。我到日本來診病,原不怕多花錢,還是請你住在這裡罷。你就不和我說話,在我跟前坐坐也是好的。」

  曹耀乾兄弟又幫著要求王甫察在醫院裡住。王甫察無奈,只得答應同住。即在病室隔壁,定了個房間。這晚便按捺住心思,在杏雲堂住了一夜。

  次早,到洗面的所在去洗面,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小看護婦,手中拿著藥瓶,迎面走了過來。王甫察見她杏臉桃腮,穿著雪白的看護婦服,越顯得粉妝玉琢,不禁心中一動,忽然起子個染指的念頭。望著他去遠了,才去洗面,心中便計算如何的去勾引她。計算了一會,自己點頭道:「有了。」

  洗了面,仍立在剛才遇看護婦的地方。等不到十分鐘,果見那看護婦提著一瓶藥來了。王甫察越看越愛,便迎上去笑道:「我有句話,想問姐姐(日本女子普通稱呼),姐姐不怕耽擱時間麼?」

  那看護婦也點頭笑道:「先生有話,只管問我就是。」

  王甫察偏著頭,想了一想道:「可笑我這個沒記憶力的人,一見了姐姐的面,把想問的話又忘記了。且問姐姐叫什麼名字?」

  看護婦忍俊不禁的道:「像先生這樣沒記憶力的人,真也可笑。快想想要問的話,看可想得起來?我叫久保田榮子。」

  王甫察連連點頭道:「是了,是了,我想起來了。榮子君,我想問你,是不是派定了房間的?」

  榮子搖頭道:「沒派一定的房間。」

  王甫察道,「好極了,我房中兩個看護婦,有一個做事太粗率,正要和醫生說換一個。因怕揀不出好的來,想到看護婦會去請。難得你沒派定房間,等一歇我就對醫生說,將你撥過來好麼?」

  榮子望著王甫察道:「先生害了什麼病,要請兩個看護婦?言語舉動不是好生生的一個人嗎?」

  王甫察笑道:「我害的是相思病,你不要笑話。」

  榮子道:「先生害花柳病嗎?」

  王甫察詫異道:「你怎說我害花柳病?」

  榮子笑道:「我以為先生不便說害花柳病,故意繞著彎說是相思病。」

  王甫察搖頭笑道:「不是,我實在不害病。因我有個朋友害病,我住在這裡照應他。」

  榮子道:「不是特從中國來診肺病的那人嗎?」

  王甫察道:「你怎麼知道?」

  榮子道:「聽我的朋友說,那人的肺病甚是厲害,只怕不能久活了。」

  王甫察道,「你朋友是誰?他怎麼知道的?」

  榮子道:「就是伏侍那人的看護婦,叫河田仲子,她說給我聽的。先生就是要更換她麼?」

  王甫察道:「兩個人哪個是河田仲子,我還不知道。你將她容貌說出來,我就知道了。」

  榮子道:「高高的鼻子,大大的眼睛,胖胖的身材,鑲了兩粒金牙齒的,便是她。」

  王甫察道:「我要換的不是她,是那個又高又瘦的,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榮子道:「她做事怎麼粗率?」

  王甫察正待捏故來說,只見一個人從對面房門裡探出頭來喚榮子。榮子不及聽王甫察回話,匆匆提著藥走了。

  王甫察回房,見那鑲金牙齒的看護婦正拿著體溫器,納在曹亮吉脅下。從床頭拿起體溫表,看了一看,回頭向王甫察道:「昨夜十二點鐘,體溫四十度,此刻退到三十九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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