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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莽巡查欺人逢辣手 小淫賣無意遇瘟生(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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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道:「不要緊,有我姐姐在家裡,我也就要回的。」 鄭紹畋躊躇了會笑道:「還是等你在家的時候來好。你今晚可在家麼?」 那女子點頭道:「請過來就是。」 鄭紹畋心中歡喜道:「七點鐘一定來,你可不要出外呢。」 那女子笑著答應,各自點頭分手。 鄭紹畋徑到了張懷家內。張懷正和正子二人共桌而食,見鄭紹畋來了,連忙讓坐。須臾二人飯畢,張懷便和鄭紹畋閒談起來。鄭紹畋笑道:「像你們樣真好,吃飯有人陪著吃,睡覺也有人陪著睡。用起錢來,也不過和我一樣,每月三十六塊。只有我真不值得,吃孤寡糧似的,每日就像沒廟宇的游神,遊到這裡,見黃鶯作對;遊到那裡,又見粉蝶成雙。更可笑的,成日家與一班嫖場老手往來,一晌還不曾聞得女人的氣味,倒時時引我上的火來。」 張懷也笑道:「你何必發這樣的感慨?你以為我們有什麼好處嗎?不瞞你說,我於今是騎虎不能下背呢。前回不是周蔔先君替我畫策,幾乎弄出笑話來。我於今也看破了,日本女人面子上對我們好,全為不得憑的,只看我那正子就有了。從那回出了事之後,她還百般的掩飾,倒說我是疑心生暗鬼。你說這還瞞得我過麼?及至我將那日的情形證明出來,她才笑著將頭插在我懷裡,承認只有那一回。我也不和她追問,只是近來對我的情,卻真了許多,這也就罷了。聽說周君豔福很好,到東京沒有幾日工夫,就得了個如花似玉的女學生,雙飛雙宿。我多久想去看看他,並拜識他那位夫人。因只知道他搬到神田大方館,不知道大方館是什麼番地,天氣又熱,就懶得動。」 鄭紹畋道:「那容易,今日你就同我去。只是我有件事找你,借幾塊錢我做零用。我這月的費用盡了,下月領了就還你。」 張懷笑道:「湊巧,昨日才領了來,你可分五塊去用。我四川新經理員余小勤才到,他與我本來認識,打商量先支了一個月。不然,我也是一個錢沒有了。你說我也不過和你一樣每月三十六塊錢呢,你哪裡知道,我哪月不捏故向家裡騙十幾塊錢來貼補?一個公費夠用麼?我這裡雖說是貸間,與貸家何嘗有什麼分別?柴米油鹽醬醋茶,哪一件不是我開銷的?只房錢一個月就要八塊,還要帶著她們母女看看活動寫真,游遊公園,吃吃西洋料理。饒你十分把細,平均哪月不要四五十元使用?這兩個月少了錢,連早稻用的學費也沒有繳。我也顧不得這些,只求每月開得帳清,就是萬幸。」 鄭紹畋道:「那是自然。那正子與你其名雖說是相好,其實與做你的妾何異?你又監著她不許有絲毫外遇,她這樣人家,除了將女兒賣人,還有什麼生活法?房錢零用不問你,教她問誰?只要彼此相安,多用幾個錢算得什麼。這樣熱烘烘的住著,還不安享麼?」 張懷點頭道:「此後那正子外遇一層,似可放心了,很像死心塌地的應酬我。」 說時:笑了一笑道:「只此一件,就教我感激周君不盡。」 鄭紹畋忙問什麼,張懷將那日的話說了。鄭紹畋笑道:「法子我是久已聽得說了,真是效驗嗎?我還沒有試驗過。」 張懷道:「靈得很,你試試就知道了。」 鄭紹畋催張懷換了衣,一同出來。張懷取出五塊錢票子給鄭紹畋道:「天熱,我們坐電車去罷!」 二人跳上了電車,到春日町換車的時候,只見周撰正站在停車場等車。張、鄭二人忙走了攏去。鄭紹畋見周撰今日更穿得光彩,便笑道:「老周,你今日收拾得這般標緻,到哪去?」 周撰與張懷點頭握手,答道:「有要緊的事,去會個日本人。你們到哪去?」 張懷道:「多久要來奉看,因不知道足下的番地,今日恰好鄭君來了,特邀他同到尊處坐坐。」 周撰笑道:「不敢當,不敢當。」 回頭問鄭紹畋道:「張君有要緊的事嗎?」 鄭紹畋搖頭道:「沒有,不過望望你罷了。」 周撰躊躇道:「這便怎麼?我昨日約了個日本人,今日午前十點半鐘去會。」 張懷忙道:「請便請便,改日再來奉看就是。我們以後不拘形跡最好。」 周撰道:「這真對不住。老鄭,你邀張君到你家去坐坐,我至遲十二點鐘必到你家來。」 說話時,往大塚的電車到了。周撰匆匆作別上車去了。 張懷見周撰約了到鄭紹畋家來,只得同鄭紹畋換了車。頃刻工夫即到了。鄭紹畋讓張懷上樓,只見房主人拿了幾封信來。鄭紹畋接了一看,中有一封是家信。原來是他的妹子寫來的,說也要到日本來留學,已得了父親的許可,現正托人運動公費。無論成與不成,來月初間一定動身。鄭紹畋看了,屈指一算道:「壞了,距動身的時間只差幾天,寫信去攔阻也來不及了。」 心想父親也許可得奇怪,他又不是不知道日本情形的。莫說難得弄公費,就是有公費,也不必跑到日本來。鄭紹畋心中不快活了一陣,只得上樓陪張懷談話。張懷先上樓,知鄭紹畋在底下看信。見他上來有不快的顏色,即問接了什麼信。鄭紹畋說了原故,張懷笑道:「這不是可喜的事嗎?中國女界這樣黑暗,正愁有常識的女子少了。令妹既有志到日本求學,這是極好的事,應該寫信去歡迎她才是。若都像你這樣,中國的女權還有發達的日子嗎?」 鄭紹畋道:「我常聽一般的男子都說中國的女權不發達。我只不好去問他們,不知女權發達到了極點,於我們男子有什麼好處?」 張懷笑道:「你真是老實人,這也要問嗎?多一個有知識能做事的女子,我們男子即可省一分力。 中國兩萬萬女子若都能和男子一樣,那還了得嗎?」 鄭紹畋搖頭道:「我不信中國不強,是男子少了,要女子出來幫忙。我只怕今日人人都想女權發達,將來女權發達到了極點,我們男子倒在黑暗世界了。到那時候,再想有女子和今日的男人一樣出來,提倡伸張男權,就可不容易呢。並且我說句不怕犯眾的話,到日本來留學的女子,想歸國去伸張女權,那就是一句笑話。姑不論那已歸國未歸國有名女學生的品行如何,只就日本國說,日本不是世界上公認的賣淫國嗎?日本女子除賣淫而外,有什麼教育? 「你到日本這多年,你見日本女子除了賣淫、當下女、充藝徒、做苦工幾種,有幾個能謀高尚的生活的?日本男子的專制,是世界上沒有的。你看他們女學校訂的功課,多粗淺呢。從女子大學畢業出來,程度還趕不上一個中學堂畢業的男子。豈是女子蠢些嗎?皆因他們男子不願女子有獨立的能力,故只訂這樣的課程,使她們有點普通知識,可以當家理事,教教自己的小兒女就夠了。有丈夫的女子,在家何嘗敢高聲說句話、咳聲嗽?連路也不敢亂走一步呢? 「這樣的社會教育,這樣的普通科學,難道我們中國也沒有,定要勞神費力的跑到日本來?學了這點子東西回去,就說伸張女權,要與男子平等,不是笑話嗎?並且這幾年來,我看那些已歸國未歸國的女學生,只怕連這點子東西都沒有弄到手。你住在早稻田小石川不知道,這神田是中國女學生聚居之所。我哪一日不見十幾個,撅著屁股在街上扭來扭去,哪一個月不聽得幾回醋罎子響?這都是有起宴會來,逢著男子就講平等自由的。將來回到中國,欺那些不知道日本情形的,還不知道有多凶呢。」 張懷見鄭紹畋平日並不能多說話,今日忽滔滔不絕的大說起來。他生性是好與女人廝混的,不忍摧殘女子,聽了便不舒服,攔住說道:「你的話不錯。天氣熱,我口幹了,請你叫杯茶來。」 鄭紹畋被張懷提醒了,才知道客來了半日,連茶煙都沒有遞,忙賠笑說對不住。跑下樓去,教預備了兩個客飯,提了壺水上來,泡茶,拿煙。忽聽樓下面周撰和房主人說話的聲音。 不知周撰來說了些什麼,且俟下章再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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