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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解毒蟒大擾台祭神 除凶僧小豪傑定策(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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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柳遲聽趙振武說到這事,又忍不住插嘴笑道:「哦,你於今說起這事,我也想起一件事來。我師傅呂爺爺初次到我家來的時候,我記得曾提過這回事,那兩個高足,就是那兩隻大鷹,還不僅偷吃了兩條鹿腿,並偷吃了臘麂子和臘豬肚腸。」 趙振武點頭道:「那些東西也被偷吃了,我卻不知道。我只知道當時呂宣良所說,面上很覺有些難為情的神氣。隨即撮口長嘯了一聲。梅花道人忙起身搖手道:『這算不了一回事,你將他們叫來幹甚麼呢?何況我並不曾推算,不敢斷定是他們吃了?即算確是他們吃了,吃也吃到了肚裡,難道還叫他們來責打一頓麼?也未免顯得我這東道主人太寒酸了。』梅花道人雖是這般說,呂宣良的嘯聲已發將出去,不能收回來。 「兩鷹剛躲在樹林裡各將一條鹿腿吃完,聽了他師傅的嘯聲,不敢不到,只得飛到樓上窗口邊站著。我高祖一見,不禁大吃一驚,然而心裡卻明白在大西門岸邊看見的,就是這兩隻大鷹。呂宣良指兩鷹大罵了一頓,只罵得兩鷹低頭縮頸,渾身戰慄不止。梅花道人代替求情,呂宣良才漸漸的平了氣,大喝一聲:『滾開些!』兩鷹如得赦旨,真個就身一滾,轉眼便沖上半天去了,好像不敢撲翅膀,驚動了樓上的貴客一般。 「不一刻,小道童開上飯來,留我高祖吃了飯。梅花道人從櫥裡取出一副弓箭,送給我高祖道:『大人不要輕看了這副弓箭,這弓雖是軟胎,尋常最強的硬弓,十把也趕不上這一把,大人用時自然知道。這箭有貧道的符篆在上,憑仗大人的威福,雖在百里之外,不愁射不著妖魔。煩大人親手帶回衙去,今夜不到二更,那毒蟒必照前昨兩夜的樣出來。 「大人可在初更以後,二更以前,將督撫印信帶在腰間,並帶了這副弓箭,儘管乘坐大轎,開鑼喝道,多帶護衛之人,使一般愚民知道是憲駕到了。預先在河邊陳設香案,大人一到,就對天焚香禮拜,默禱虛空過往神祇暗中保佑。等到河面有熱氣上騰時,便是將要起霧了,大人即可拈弓搭箭等候。天燈就是那惡物的兩眼,雖在濃霧裡看不分明,然只管對那發光之處射去,自有妙用! 「那惡物受了這一箭,免不了有一番發作,有貧道和呂兄在此,惡物既經受傷,大約還不難制止。大人射過這箭之後,回衙即須暗中派人傳諭城內外各藥店,如果見有瞎了一隻眼的和尚來買眼藥,務必拿極厲害的爛藥給他,縱不能把那惡物爛死,然能將他的眼爛瞎了,永遠不能看見,也可少造些孽。』 「我高祖受了那弓箭,即刻作辭回衙。這夜遵著梅花道人的話,在河邊等到雲蒸霧湧的時候,兩盞天燈閃的而出。我高祖也不管相離有多遠,弓力能射到與否,只對準那方一箭放去。真是作怪,那箭一離開弓弦,箭鏃上發出一種響聲,就和響了一個晴天霹靂相似,響聲還不曾停止,那對天燈已同時熄滅了,只見兩道金蛇一般的白光,在天燈附近之處,來回繚繞了幾次,便也熄滅得一無所見了。轉眼之間,仍是雲消霧散,一輪冰盤也似的明月,隨即湧了出來。 「次日,九芝堂藥店才開張,果然那個披紅袈裟,執鐵如意的老和尚來買眼藥,左眼閉著,流血不止。九芝堂的膏丹丸散,素來是很有名的,因我高祖已派人吩咐了給爛藥,當時就包了些極厲害的爛藥給和尚,從此以後,便沒人再見過那和尚的面。我高祖也不久離了湖南,沒遇著金羅漢和梅花道人,不知道那毒蟒究竟怎樣了?」 柳遲笑道:「我做小孩子的時候,也曾聽人說過趙撫台射蟒的事。只因不知道有我師傅和梅花道人在內,不相信有這種事。以為如果有那麼大的毒蟒,也決不是一個文官用箭所能射傷的。既有我師傅在內,這事就無疑義了!」 趙振武忽然向柳遲恭恭敬敬的作了一個揖道:「既是師尊呂爺爺教老兄來搭救一個貴人,並教老兄在此地等候巡撫部院的人來,雖不曾說明貴人是誰,但是他老人家既說等候巡撫部院的人,可知教老兄搭救的貴人,必不是別個。我於今就是為一個貴人,自前日出門私訪,至今不曾回衙。 「我昨天尋訪了一日,沒有著落,只因這事關係重大,不能給外人知道,尋訪起來,更是為難。老兄是奉呂爺的命,特地前來搭救那貴人的,這事便不妨向老兄明說。不曾遇著老兄的時候,我已疑心到紅蓮寺了,此去就是打算到紅蓮寺探尋。不過沒有想到紅蓮寺的和尚,竟敢做出那些無法無天的事來。 「只因我們大帥素來信佛,自到湖南巡撫任上,就聽得紅蓮寺是湖南全省最清淨最莊嚴的叢林,方丈和尚的學問人品更了不得,所以我們大帥到任不久,便親自去紅蓮寺拈香,與方丈和尚談得十分投機。 「從那次以後,曾五次派人接那方丈來院裡講經。可惡那方丈擺架子,僅來了一次,會談片刻就告辭走了,兩次都推病不來。我們大帥平日最欣喜遊山玩水,雖是官居一品,然時常青衣小帽,裝出尋常人模樣,一個隨從的人也不帶,獨自走出來。或在城裡三街六巷遊覽,或到城外山野田畝之中,拉著種田的砍柴的,談論些人情風俗。 「各縣守城的都認識他老人家就是卜巡撫。每次見他老人家獨自步行出城去了,便立刻到院裡來報,我們帶了人去迎接,十九得挨一頓罵。這回他老人家早幾日對左右的人說,今年的中秋節,尋找一處很清淨、很雅潔的地方賞月才好。左右的人回說,上林寺、開福寺、妙高峰幾處,都很清淨高雅。他老人家沒置可否。 「到十四日下午,我們見北門守城的來院裡報告,才知道我們大帥又獨自出北門城去了。我們因屢次帶了人夫轎馬去接,都得挨一頓罵,雖聽了守城的報告,仍不敢就去北門外迎接,直到黃昏時候,還不見大帥回來,我們只得去城外找尋。 「誰知尋到初更過後,尚沒有尋著他老人家的蹤影,滿院的人都嚇慌了,又不敢張揚出去,恐怕一時驚傳不見了巡撫,因而鬧出旁的亂子來,遵太太的吩咐,不許向外人提出半字,對一切上院來拜節的官員,都說大帥有病,不能起床,暗中卻派了好幾班人,出四城尋訪。 「昨日整整的尋訪了一晝夜,毫無消息!我思量:我們大帥既和紅蓮寺的方丈和尚說得來,幾番迎接那禿驢不到,莫不是我們大帥偶然高興,步行往紅蓮寺找那禿驢談禪去了?因此我才帶了這麼個人走到這條路上來,想不到在此地遇見老兄。」 柳遲道:「我常聽得人說,現在這個蔔撫台,是一個極清廉剛正的好官。他有難,怪不得我師傅打發我前來搭救,不過據我看紅蓮寺那些賊禿,其所以敢是這麼無法無天的作惡,一則因仗著佛寺的左右前後都沒外人居住,無論甚麼事,只要自家人不去外面漏出消息,外面決無由知道。二則因各賊禿的出身來歷,大概都不是正派安分的人,各自都仗著會些武藝,越做越膽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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