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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大鄉紳挽留周教師 小俠客氣煞洪矮牯(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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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守信聽了洪起鵬的話,信以為實:即對洪起鵬道:「師傅何不替周教師出口氣,也顯顯我的眼力不差呢?」 洪起鵬道:「我正打算去找他!只因他在大老爺家,即是大老爺家裡的客;我似乎不好登門去打!我打輸了,固不待說,面子上下不來;便是打贏了,也有些對不起大老爺!最好是打發人去約向樂山,也在大門外草坪裡,彼此見個高下。」陶守信道:「要去約他容易,並用不著差別人,由我親自去約他。他若膽怯不來,將怎麼辦呢?」 洪起鵬道:「他不來時,我再親自去!無論如何,總不由他在這裡,打個落花流水,不肯和人打複架!」陶守信點頭應是,真個跑到陶守儀這邊。 這時陶守儀、周敦五兩人,正陪著向樂山喝酒。陶守信見向樂山的衣服破舊,身材瘦小,十足的窮小子氣派;來時原打算見面一揖的,及到見了面,瞧不起的念頭一發生,連那準備好了的一個揖,都作不下去了。 陶守儀、周敦五都立起身來,想給向樂山介紹;向樂山也慌忙站起。陶守信不待三人開口,即對向樂山努了努嘴。問陶守儀道:「這人就是姓向的平江人,說也會拳腳的麼?」陶守儀聽了自己兄弟這種輕侮口吻,心裡大不自在! 向樂山已搶著答道:「豈敢,豈敢!」陶守儀忙指著周敦五,對陶守信說道:「周師傅都五體投地的佩服,你說是會不會拳腳?」 陶守信道:「既是會拳腳,我家洪教師,要跟他見個高下。看他敢去不敢去?」 周敦五連連揚手道:「我們都是自家人,向先生又不是個把勢,請洪師傅快不要存這個心!我這番打輸了,輸的心服口服!洪師傅若是想替我出氣,盡可不必!我是過來人!」 陶守儀因自己請的教師打輸了,巴不得兄弟請的教師,也照樣跌個跟鬥;聽陶守信說洪教師要見個高下,正如了自己心願!不料周敦五說出這些話來!遂不待周敦五說完,也搶著說道:「周教師尚且打輸了!你去對那洪矮牯說:快不要妄想!」周敦五是個山東人,生性直爽,以為洪起鵬是想替自己出氣,是一番好意;明知道打向樂山不過,所以不願洪起鵬再跌一交。 陶守信是個公子脾氣,一則想顯顯自己家裡教師的能為;二則不服陶守儀教洪矮牯不要妄想的話;立時望著向樂山,說道:「你若是個有實在本領的人,就大膽去外面青草坪裡等著!我家的洪教師,即來和你較量!」 向樂山笑著點頭道:「我看老先生的年紀,總在四十歲開外了;怎麼說出來的話,全不像是吃過四十多年飯的?難道尊府這麼富厚,老先生竟是吃了一輩子的屎嗎?不然,怎的和顛狗一般的亂吠呢?我又沒到你家去,你家有教師,既想跟我見個高下,他就應該到這裡來,當面領教!他自己沒實本領,不敢來和我較量,卻打發你這吃屎的,來望著我亂吠!我若不看主人翁和周教師的面子,早已給你下不去了!」說著,氣忿忿的坐下,也不睬陶守信了。 陶守信生平不曾受過這麼惡烈的教訓,只氣得渾身打抖!一面紅著臉往外走,一面口裡罵道:「好小子!罵得我好!看我可肯饒了你這條狗命?」 周敦五仍是不願洪起鵬丟臉,想追上去將陶守信拉住。陶守儀已從背後牽住周敦五的衣袖道:「人不到黃河心不死!洪矮牯自以為本領了得!師傅勸阻他,反討不了好!素性給他跌一交,倒可熄滅他的氣焰!」這時陶守信已沖出大門去了。周敦五料也挽留不住,只得長歎了一聲坐下。 向樂山立起身,對陶、週二人拱手道:「我年輕火氣未退,一點兒也受不了人家不好的臉嘴;我對你家二先生客氣,他倒欺負起我來了;我一時火性上來,開罪了他!他那個姓洪的教師,必定立刻前來,和我較量!我坐在這裡不妥,暫且與二位告別;後會有期。」 陶守儀忙起身挽留道:「那洪矮牯的本領,並不在周師傅之上;先生請安心坐著。他如敢來,先生儘管給他兩下厲害的!先生的本領,難道還懼怯他不成?」 向樂山搖頭道:「我原是為尋師訪友出門,姓洪的本領,果比我高強;我拜他為師便了,懼怯怎的?不過此地非動手的所在;改日再來和二位多談。」旋說,旋離席往外走。 周敦五還疑心向樂山,實有些膽怯。和陶守儀一同相送出來。剛走出大門,劈面見洪起鵬來了;陶守信也跟在後面。洪起鵬望了向樂山一眼,忙退一步,立了一個門戶。 陶守信怒容滿面的喝問道:「你這小子想溜跑麼?看你能跑上那裡去?洪師傅還不快給我痛打這小子!」 洪起鵬也不說話,也不上前,只等向樂山動手。因見向樂山的身體瘦小,必然矯捷;自己是個矮胖子,若和向樂山遊鬥,料是鬥不過的!仗著自己的下盤穩實,兩膀有三四百斤實力,準備以逸待勞的將向樂山打敗! 向樂山一見洪起鵬立的門戶,已瞧出了他的用意。立得遠遠的,笑著說道:「我只道是甚麼三頭六臂的洪教師,原來是這般一個模樣!這倒像煞一個馬桶,又矮又圓!你們看他兩隻手,是這麼舉著,不活像馬桶上提手的東西嗎?」說得陶守儀大笑起來。 周敦五望著洪起鵬的架勢,想起那馬桶的模樣來,也不覺好笑。連立在那邊氣忿填胸的陶守信,也禁不住噗哧的笑了。 洪起鵬被大家笑得不好意思起來,心裡益發恨向樂山,不過只得改變了一個架勢,對向樂山道:「你有本領就過來!我若被你打輸了,自願將徒弟讓給你教!」向樂山知道洪起鵬的功夫很老辣;就這麼過去,和他硬對,決對不過他,自己年齡輕,身體小,氣力畢竟有限;絕技就在一條辮子上!周敦五已上了這辮子的大當;恐怕洪起鵬已聽得說,留心提防著辮子,便不容易取勝了!所以存心要激怒洪起鵬。 凡是較量拳棍的時候,越是忿怒,越是慌亂!草坪寬廣,利於遊鬥;向樂山不肯坐在裡面,就是這個道理!當下見洪起鵬換了架勢,說出讓徒弟的話來,更仰面大笑道:「周教師教過的徒弟,我尚且不願意教;教你這馬桶的徒弟嗎?你得了這麼一個飯碗,算是你這馬桶修到了;我看你無端打破了,有些可惜!我又沒找你,你何苦自尋煩惱呢?你若敗在我手裡,馱著一個牛心包袱歸江西,垂頭喪氣的到家,必是妻埋子怨,說不定還要氣得尋短見;這是何苦咧!我家裡有飯吃,用不著出外教徒弟,也不和你爭奪飯碗,實在不忍幹這種喪德的事!我是要少陪你了!」 說時,回頭對周敦五、陶守儀點點頭,掉頭徑走。 不知洪起鵬放向樂山走了沒有?且待第十五回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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